江山小说|钟馗的眼睛

钟馗的眼睛

作者：阿尔潭

       钟馗捉鬼的故事在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度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唐玄宗开始到如今，此公究竟捉了多少鬼？应该是没有人做过统计，想必也不会太少。你想地球上数以万计的生命从古至今不断轮回，男鬼女鬼恶鬼怨鬼大大小小生生不息，贪念邪念恶念层出不穷，那阴曹地府也必然是拥拥挤挤摩肩接踵鬼满为患。阎王老儿笔画阴阳优哉游哉江山永固，何曾有过下课下岗的危机？即使他玩忽职守偶尔打个盹儿，百密一疏从阴曹地府里溜出来一个半个贼头贼脑的小鬼儿在人世间徜徉一番也未可知，不然世上何来鬼鬼祟祟一词？诸君亦不必大惊小怪。
　　该来的终归会来，就像今年的第一场雪一样洋洋洒洒铺天盖地，一夜之间就把大地粉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半夜里荻如帆枯黄的心情在扑簌的清凉中渐渐苏醒过来，他临窗而立，透过路灯的微光可见雪影飘飘如仙似幻。一盏茶的功夫，荻如帆转身悄悄地走出卧室慢慢关上房门，生怕扰了老伴儿的一枕清梦，进入画室后抬手扭开大灯，巨大的画案上瞬间就铺满了柔和的灯光。沉思片刻迅速铺上生宣，提笔蘸墨运腕凝神，仿佛犹如神助灵感从四肢百骸聚拢在毫端，只见：墨似乌骓宣似雪踏遍万里山河，诗如歌曲意如蝉听得千年月落，一幅“雪月归人图”呼之欲出。他掷笔端详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寿眉轻轻上扬，又拿出一方老田黄名章在朱砂印盒里轻按两下，双手擎稳在落款处用力钤下。悬贴在墙上虬须怒目的钟馗也似乎投来两道暗许的目光，荻如帆侧耳倾听雪声依旧沙沙地亲吻着院内的山楂树，小青犬在窝里偶尔哼哼地梦呓了几声。年近花甲的他好像一个刚出产房的孕妇，有些虚脱又有些幸福，转身关灯随后慢慢打开卧室的门，悄悄地上床躺在老伴儿的轻鼾声里睡着了。
　　天灰蒙蒙的，公鸡就叫醒了黄河岸边的一座小村庄，柴门吱呀一声一个健硕的中年汉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大步转向杨树荫里的小土路消失在薄雾当中，他的老婆要生了。当他把接生婆请到家的时候，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已经穿破窗户在霞光中横冲直撞。他悬在半空的心扑通一声落下了，腼腆地搓着一双大手不好意地看着接生婆剪断孩子的脐带，嘟囔着不能让您老人家白跑一趟，随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篮谢礼塞到了接生婆手里。喜笑颜开抖着一脸皱纹的接生婆说你们老芦家又添了个顶梁柱呢，儿女双全你小子有福！由于这是中年汉子的第二个孩子，又出生在新中国建立的第二年的秋天，就取乳名：二秋（又是排行老二的意思），农村娃儿名字不能起太大，怕不好养活。农村娃像小马驹子一样都是放养大的，寒暑穿梭，磕磕绊绊中二秋就长成了一个八岁的秀气孩子。
　　二秋昨晚去看露天电影回来就被鬼吓着了，扯着娘的衣襟就说看到了绿眼睛的鬼，就在杨树下不停地移动。其实那哪里是鬼啊！是拴在树上的一只老山羊，漆黑的夜里手电筒的光束扫在它的眼睛上发出绿幽幽的光，被手电光惊吓的老山羊绕着圈跑动，可不就像两团鬼火在跳跃？二秋她娘也没在意，小孩子胡说八道惯了，口无遮拦不足为怪。可是到了半夜孩子突然发起高烧，两眼发直偏说窗户上有鬼，深更半夜的还挺瘆人的。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赶紧请来驱邪的人，画了一幅钟馗像，郑重其事地贴在窗户上，又撂下一刀黄表纸，叮嘱大人夜里烧了，孩子自然就会平安无事。果然灵验，第二天孩子又欢蹦乱跳了，眼睛也不直了，烧也退了。奇怪的是二秋从此迷恋上了画钟馗像，总是静静地蹲在枣树下用干树枝在沙地上描描画画。他这一画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除了拾柴放羊以外，一有空就蹲在那里画钟馗。家里人都以为这孩子又中邪了呢？可是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啥也不耽误。此后，父母也就见怪不怪随他去了。直到一年后，村里又有孩子受了惊吓，才想起驱邪的老汉已经去世多时了。这可怎么办呢？村里人忽然想起二秋会画钟馗像，不如请他画一张贴在家里试试管不管用，于是急忙找了笔砚和纸张。只见二秋挥舞着毛笔小半天功夫一幅钟馗像栩栩如生就画成了，虬须怒目，红衣玄帽，效果竟然比以前的更加逼真。你还别说，二秋画的钟馗居然很灵验，那中邪的孩子睡了一觉又像泥鳅一样到处乱窜了。这下可不得了了，十里八乡二秋声名远扬。到了上学的年龄，学校的先生赐学名：芦笛。先生对二秋的父母说：这孩子天赋异凛骨骼清奇，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芦笛果然争气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从小学到中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奖状贴满了堂屋的墙壁，喜的爹娘眉开眼笑。十七岁那年就在他想冲刺更高学府的时候，母亲的一场大病彻底毁灭了他的理想。辍学后，他整天不出门憋在家里没日没夜地拼命画钟馗像。青白的脸上半年没有微笑，小胡须也钻出了嘴唇，娘有气无力眼里噙着泪说：都是俺的病坑了儿子。中学校长家访三次都失望而归，临走时不停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小学的老师摇着花白的脑袋说道：让孩子接我的班吧！就这样芦笛站在了村小的讲台上，那一刻一缕曙光掠过他的前额，他羞涩的笑容像五月里的牵牛花。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村支书的女儿顶替了芦笛，在一个落满清霜的秋日里，他脸上的那朵牵牛花残酷地凋零了。于是，他又钻进钟馗的世界里不肯出来了。一张张神态各异的钟馗活灵活现地注视着这个纷繁的世界，只有这时芦笛的心才是快乐的。偶尔还会回想起女同桌脸上钦佩的神色，他也像一个异类人，不合群，但也不孤单，他的快乐仿佛也能让怒目的钟馗温和了许多。
　　所有的事情都无法预料，每个人的大喜大悲如同天上的乌云，是飞雪？是飘雨？还是下冰雹？你还真的说不准。让芦笛说不准的事情说来就来，爹娘看到他整日不开心的样子，突发奇想开始给儿子张罗起对象来。邻村的王家十八岁的女孩儿，杏眼柳眉麻花辫，窈窕的腰身红格衫，他娘一眼就相中了，乐颠颠的，腿脚也麻利了，一个劲儿地夸赞好。娘偷偷冲儿子竖起大拇指，芦笛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心想要娶你自己娶，反正我不要。倔强的他扭身扔下尴尬的女孩儿站在山楂树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让芦笛说不准的事情还在后头呢，立冬节气刚一探头，部队就来到乡里征兵了。听到消息的芦笛忽然开窍了，没经过爹娘的同意就填了报名表。领兵的上尉来村里政审，看到芦笛眼前一亮，这小伙子虽然是个农村青年可是那眼神和气质明显区别于那些放牛放羊的孩子。再一深入了解，还有文化当过老师，村支书笑呵呵地说：绝对是个好苗子呢！正在培养他入党。一个月后，在母亲的泪眼中芦笛身穿绿军装登上了北去的火车，阳光给他胸前的大红花镶上了金边。闷罐车一路哐当着，他想起了验兵体检时的一件事得意地笑了，芦笛从没有测过血压，胳膊上的气压包一鼓起来他就紧张的不得了，血压忽上忽下不稳定。这可急坏了芦笛，怎么办？看着小伙子如热锅上的蚂蚁，医院的老大姐偷偷塞给他几片降压灵，如此这般耳语了几句，他自然心领神会眼睛里满满的感激。复检时一路绿灯，如愿以偿的芦笛仰起头看着冬日的蓝天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国防绿，大军营，每天直线加方块的新兵生活让芦笛沉寂已久的心充满了希望的律动。某日，连队指导员这在画黑板报，，恰好芦笛路过看到了，他细细端详了一番后拿起粉笔左描右点分分钟搞定。着实让指导员感到意外，没想到这个新兵蛋子竟然深藏不露。两个人惺惺惜惺惺，彼此了解了，就有了情谊。再出黑板报的时候指导员都会叫上他，可以不参加军事训练。新战友们羡慕的不行，谁都想成为领导身边的人，可是你得有过人之处。否则，摸爬滚打一样你也少不了。指导员鼓励芦笛坚持画画，工笔人物画最难的是脸部表情和眼睛。画龙点睛，重在传神。半个月后，指导员上调政治处宣传股当股长，临走时拍着芦笛的肩膀说：好好干！你小子前途无量。失去了指导员的庇护，芦笛不再那么轻松了，新来的指导员风格大变更加注重上政治课。一篇又一篇枯燥乏味的笔记，弄得他头晕脑胀。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在芦笛情绪低落的时，他被借调到宣传股成了股里的文书。，这一去就是三年。
　　画了半个世纪钟馗像的荻如帆，万万没想到一幅三平方尺的画像竟然能被保利公司拍出一百五十万的高价。接踵而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让他感到意外，先是在工笔人物省展上结识了一个叫高鸽的年轻小伙，后是认下了这个干儿子。高鸽是保利拍卖公司业务部经理，不仅年轻有为，而且谦逊有礼。高鸽对荻如帆参展的钟馗一见倾心，赞许连连，让久居边城的荻如帆有点找不着北了。此次省展也是他五十年来首次参加，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低调做人做事是他的一贯作风，要不是老伴儿慧心的再三鼓励，他还真是没有这个勇气。高鸽把荻如帆的作品照片电传总部，极力推荐荻如帆的钟馗图参加拍卖，说这样的精品画作价格不可估量，随后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马不停蹄奔向下一个展区。荻如帆怔怔地站在自己的画前，痴痴地盯着钟馗的眼睛，良久不愿离开。

　　高鸽果然没有食言，展后驱车三百多公里随他来到家中促膝长谈，从介绍工笔画的国际行情入手到全国各流派的画画技法，再到艺术传承，侃侃而谈。世上人有千百种，唯独知音难觅。不觉从午时到黄昏，光老白茶就喝光了四五壶，慧心轻轻地走进来问道：我做了几个家常小炒，请客人入席边吃边聊如何？又抬眼对高鸽嗔怪道：这老头子就是个画痴，这回可是遇到了你这个小知音。平时每天连句话都不愿多说，今天是兴奋了。荻高二人起身移驾，只见院内葡萄架下的小亭石桌上摆了四个清淡小菜：一盘腊肉炒梅豆丝，一盘胡萝卜丁加西芹凉拌花生米，一盘清蒸娃娃菜，一盘油泼鱼皮辣椒丝。似青山碧水红绿相间，丝丝香气勾起人的食欲。小伙子笑呵呵地竖起拇指赞道：师母好厨艺！说话间，慧心又端来一个黑色的小砂锅说：四菜一汤，请客人尝尝砂锅珍菌汤。荻如帆拿出女婿孝敬给他的茅台迎宾酒，笑眯眯地说道：我要与高鸽小友浅酌两杯，这可是53度的茅台。受宠若惊的高鸽连忙起身道谢：荻老，客气了！二位老人家若是不嫌弃，高鸽想认荻老为父，不知荻老意下如何？说着双手举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荻如帆的面前。这让慧心和他感到十分意外，高鸽眼含热泪又说：我父母双亡是舅舅养大的，今天得遇荻老相知，仿佛又找回了失去的父爱。说的人真诚，听的人感动，荻如帆也是性情中人，他连忙扶起高鸽，说道：好孩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双亲。这杯酒为父我喝酒是！不知不觉月光流泻，把这一餐原本就融洽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时光荏苒也好，白驹过隙也罢，四年的军旅生涯很快就结束了。芦笛曾想过参加军校考试，可是他除了文笔和绘画可以，数理化英语等其他学科就力不从心了。老指导员也觉得文化课是芦笛的短板，转念一想鼓励他转专业军士。然而芦笛志不在此，想到身在农村的父母年事已高，盼儿归来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于是，脱下军装的芦笛回到了家乡。芦笛的娘把几年来积攒的几十条崭新的被面褥面拿出来，对儿子说：这是娘给你准备结婚用的，你看这鸳鸯戏水，龙凤呈祥，多漂亮啊！老人抖动着五彩缤纷的绸缎，眼里都是喜悦，仿佛儿子马上就要做新郎一般。芦笛看着娘那双青筋暴露的手臂，内心酸酸的，他转过身把涌上来的泪使劲儿压了回去。芦笛感觉欠父母的太多了，也悔恨自己为了梦想忽略了亲情。爹也老了，花白的头发刺得他心疼。芦笛出生时爹都快四十岁了，跟同龄人比可谓是老来得子。所以爹也特别疼这个儿子。芦笛决定谈恋爱了，对象还是邻村王老汉的女儿“红格衫”，那女孩竟然等了他整整四年。夕阳染红了月亮河，芦笛痴痴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有些迷茫。娘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走的，她没有等到儿子的喜日，被疾病折磨了几十年，终于解脱了。芦笛趴在娘的身上，泪水决堤。从此他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了，再也不会有人会像娘一样亲切地喊自己的乳名了，芦笛紧紧拉着娘那冰冷干枯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撒开。爹哽咽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让你娘放心的走吧！别把你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爹指着娘坟旁的两棵大杨树说：我死了就和你娘埋在一起，守着这片绿荫。
　　改革开放的大潮席卷了整个中国，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芦笛的老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羞涩的“红格衫”了，和几个同村的女人跑到广州说是要打拼出一个新生活来。这时画钟馗的芦笛已经小有成就，他不仅是县里的美协副主席还是统领一方的村党支部书记。就在他雄心万丈想一展宏图之时，“红格衫”提出全家战略大转移，否则就离婚。这一击，让芦笛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发蒙。怎么办？何去何从抉择的时刻到了。老婆的脾气他清楚，强势霸道说一不二，她眼里除了钱还是钱：你的狗屁钟馗算个球？一毛钱都不值！抉择是痛苦的，一边是家庭一边是工作，几天下来芦笛憔悴了许多。晚饭时他坐在父亲的身边愁眉不展，老人的旱烟吸得丝丝响。爹说：你不要惦记我，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为了孩子你走吧，不然这个家就散掉了。芦笛的儿子刚上小学，这孩子随爸爸，总喜欢在本子上画来画去的。芦笛只好辞职南下，没料到三个月后自称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老爹突发心梗撒手西去。时隔八年，他和老伴儿如愿守着那片绿荫去了。环顾昔日的老宅，门板上的钟馗像有些褪色了，芦笛心伤不已。这一年，他三十六岁。红格衫和芦笛还是分手了，那天的秋风凛冽，射得人眼睛有些酸痛。把一切都留给过去吧！芦笛心想，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芦笛了。他卷起画笔和行李独自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黄河滩上，没人认得他是谁，从此荒凉的小村落里就多了一个痴迷画画的人--荻如帆。

       古人云多事之秋，此话不虚。自从荻如帆的画作流向市场之后，他的小院子就再也没有安静过。午后，他送走了一拨客人，转身的当口目光就落在了葡萄架上了。细碎的光斑印在花砖上，仿佛凝固了一般。荻如帆恍然意识到已经太久没有拿起画笔画一幅像样的画了。一想到荒废的光阴随白云飞逝，他就心疼的不行。暗自骂道：“荻如帆啊荻如帆，你如今居然满身的铜臭，掩盖了淡淡的墨香，都是孔方兄作怪呀！”骂完自己，他坐在葡萄架里一动不动，思绪也随之深深地陷进往事当中去了。高鸽这个干儿子果然能量巨大，荻如帆积累了几十年的画作都快被他倒腾空了。荻如帆和老伴儿一起两次飞过香港，当飞机起飞那一刻慧心的手总会不知不觉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他笑笑轻声说不要紧张，慧心微微颔首，心领神会。维多利亚湾的海鸥是老伴儿最喜欢的，看着那小小的身躯在浪花间穿梭的样子，她略显沧桑的脸颊总能浮起持久的微笑来。现在茶余饭后二人还会说起第一次坐飞机的经历，偶尔相互取笑一下。这些年耳濡目染，慧心也悄悄拿起画笔勾勒起心中美好的事物来。她喜欢画一些小景小物，灵动又不失童趣儿。她画累了不经意抬头，才发觉荻如帆赞许的目光是那样的明媚温暖。慧心原来只是个水泥厂里的女工，画画绝对是半路出家。荻如帆说：其实艺术哪有那么神秘高深呢，喜爱就是最好的老师，只要你细心观察，大胆想象就一定能画出你心里最想要的那幅画来。就像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可遇又可求就是二人牵手多年的真实鉴证。
　　 鞭炮齐鸣，坐落在汶川地震过后废墟上的“荻如帆希望小学”正式挂牌。清晨的阳光下，荻如帆拉着慧心的手说：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老伴儿佯装生气：一千多万就这么没了，没见你啥时候对俺大方过！荻如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她说了四个字：活着--真好！
　　这几日荻如帆内心无边的懊恼在澎湃汹涌着，老师当年送给他的那块老田黄印章竟然不翼而飞。几十年的宝贝如同他的挚爱亲人一般，突然就没了怎么能不让他心急如焚呢？慧心看着丈夫像一个疯子一样翻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也跟着一遍又一遍在书房里卧室里地毯式搜索，就连卫生间都没有放过。荻如帆拿着一个巨大的扩大镜，里里外外搜了十几遍，哪里还有老田黄的半点儿踪影。他满头大汗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小青犬围着主人不敢大声呼吸，墙上的钟馗目光里似乎闪过一丝怒意来。
　　某国际机场通关口旁一个青年男子正神色慌张地跟工作人员解释着什么，很快过来两个警察把他带走了。他的手提箱里塞满了各类工笔画，有瘦墨山水，有夜宴仕女，有十八张神态各异的钟馗画像，还有一块散发着古朴神韵的老田黄印章。

编者按

【编者按】在中国的绘画历史上，画的最多的人物当数钟馗了，原因是钟馗这个人物符合大部分人的生活理念及道德理念。钟馗是中国传统道教诸神中唯一的万应之神，要福得福，要财得财，有求必应。而且他还是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物，平素正气浩然，刚直不阿，待人正直。更因为他的样貌铁面虬鬓，相貌奇异，所以这个人物形象自从诞生以来就有了一般神仙都没有的人气。小说由此生发开来，把主人公的命运与钟馗有机融合在一起，互为映衬烘托，让人看见一个有着钟馗品行的人，也看见了一个充满变数与周折的钟馗一样的荻如帆。极尽磨难终于回归自己人性的呼唤，做了一个画一辈子钟馗的人，何尝又不是一辈子以钟馗为榜样的人呢？故事如行云流水没有做更深入更细致的描绘，笔之触角着重放在故事之外，让我们从主人公的命运看世事沧桑，看人间百态，看人心向背，从中感悟千百年来人们为何喜欢钟馗的深刻的历史原因还有显而易见的现实意义。而小说体现的绘画与钟馗现象的深层次认知，让小说达到一定高度，可以激发现代人的诸多想象与感悟。历史是一面镜子，钟馗已经不是仅仅在捉阴间之鬼，而是在除却我们心灵之鬼了。作者修学渊博，书卷气与乡土气并驾齐驱，风格转换游刃有余，踏雪无痕，让读者理会阳春白雪之惬意，又不乏下里巴人之纯朴。小说条理清晰，主线与辅线兼容并蓄，文笔时而隽永时而敦厚。显见作者运筹帷幄的功力，让人叹为观止。应该说此文是作者做足了功课的得意之作。【轻舞编辑：健唔】【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02220021】

江山ld:阿尔潭，实名：战文友，生于七十年代的第二个夏天，长在大兴安岭北麓一个叫布拉戈罕的小山村。中学毕业，爱好诗歌小说。当兵、入党、务农、经商。现居辽宁省抚顺市清原县，清原县作协理事，听月诗社发起人，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大兴安岭作家协会会员，东北小小说沙龙理事。2014年进修于辽宁省文学院第七届新锐作家班。2015年10月28日注册江山文学网诗歌小说作品散见于《抚顺文艺》《抚顺作家》《浑河风》《高尔山》《清原文艺》《塔哈河》《呼玛河》《大兴安岭日报》《天下书香》《北极光》以及盛京文学网和江山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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