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 | 昂首走过的都城

2023-05-10 14:56:27

五陵少年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少年行》【唐】李白


2005年的时候,NHK和央视合拍了一部纪录片,叫《新丝绸之路》。全片的最后一集,叫做《永远的都城——长安》。从里面顺手截了张图。

泪崩。


从小到大去过三次西安,初中一次,大学两次。无外乎是兵马俑,华清池,城墙和陕历博的西安人挤人一日游系列。

后来最后一次,我选择一个人独行。我想,我要把我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想见的他也见了,再不留遗憾地回来。


记得最先去的,是汉长安城遗址了。

说个故事吧。河图《不见长安》中有一句歌词

“我忽然开始疯狂想念,故事里的长安”。

《世说新语》载:

长安去日何远?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于是我出发了,那天40来度,很热很晒。路边扫了一辆摩拜,骑行在空无一人的遗址公园里。

诗经:夜如何其?夜未央。

没有尽头。这就是未央的来历。未央宫,紫禁城的整整6倍大的面积,千年过后,前殿台基仍高于地面几米,在其上可以轻松看到渭北诸陵。

还是喜欢坐在殿前自言自语。我感觉他们就在我身边,我看到了大汉立国,文景之治,文韬武略,昭宣中兴...很自豪,我的民族,以这个伟大的朝代为名。


隋立国后,文帝命宇文恺规划新都城。宇文恺根据渭水之南的九塬,规划了新城。城似棋盘,南北长9公里,东西长8公里,城内划分为坊,城名大兴。后来他有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隋唐长安城。

隋唐总是一起出现,就像汉承秦制,唐也继承了隋的制度。三省六部九寺,封建社会开始走向顶峰。

唐人做《含元殿赋》中写道:“如日之升,则曰大明”

很少有游客来这里,还是感谢曲江和政府,把这片地方保护了起来,这曾经混乱不堪的道北,1300年前,是大唐乃至世界的中心。他的手臂西达红海,北至蒙古,南抵越南,东到朝鲜。这儿就是这个庞大身体的心脏与大脑。

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

丹凤门。

人是渺小的,又是伟大的。群众的力量是动因,而起因,是帝王家与强盛的王朝。大明宫自太宗朝始建,到天祐元年被毁,伴随着大唐从盛转衰。

这是复原的含元殿与保护起来的遗址。龙尾道延翔鸾栖凤二阁蜿蜒而上至离地十五米高的台基,面阔十一间,进深四间的大殿。仿佛看见了元日的朝贺,王维这样写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各国使臣,来自琉球,日本,高句丽,波斯,罗马,来者不拒,皆为贵客,大唐的气魄,后世无法超越。

当然早朝的还有大唐的官员们。天未亮就要动身,下人打着灯笼,由长安城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犹如一条长龙,眼神坚定而高傲,大唐的精英,是何等的荣耀啊。

巧合的是,现在的西安城墙,大致和唐长安城宫城的范围重合,如果细心,可以发现很多故事。

更喜欢叫他朱雀大街。宽百步两侧遍植杨柳。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太白,那就再去西市吧,去看看胡旋舞,喝喝胡人的酒,买买胡人的货,我要什么功名利禄,洒脱而自由,微醺有我的纸笔,来,笔墨拿来,纸压好,他挥笔一句,就是半个盛世的大唐。

兴衰。我的纸,我的笔,落在蜀地了吧;我的船,破船,只能飘在这江上啊,诗圣,这是绝唱了吧,“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广明元年。他再也不是一个穷秀才了,他站在含元殿眺望,远方的大慈恩寺,再远方似乎还有逃离的人群。哼,我也是个诗人,他写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数年后,他兵败而亡。

天佑元年,逆臣。这长安,早已伤痕累累,你们都给我走,去白马驿,去黄河边,我才是王。他拆掉了大明宫,拆掉了兴庆宫,拆掉了东市西市,没有诗,没有歌,四年后,他逼迫唐哀帝让位。建国后梁。

大唐,卒。618——907,享年289岁。

自此之后,长安再没有作为帝都存在过。

汉高祖说:愿天下长治久安,故名,长安。


长安是有生命的,自秦开始,至唐为止。

以盛世开启,以盛世终结,也算是一个轮回。

在日本的奈良,仿照长安城,营造了平城京;仿照大明宫,营造了自己的皇宫 。

明太祖一度想定都长安,终因太子猝然离世而不了了之。

上世纪,一位农民在自家地里挖出一个陶俑,一个伟大的王朝跃然世人眼前。

千禧年初,中日联合修复了含元殿遗址。

近年,长安和洛阳,共同成为了丝绸之路的起点。

两京最后还是转到了一起。

长安就像一个标志,是后世的标杆,前世的传奇。

转过一个又一个时辰,

是挺立于黄沙中永远不会倒下的脊梁。


(汉长安城国家大遗址·汉城湖喷泉)

(唐·鎏金走龙·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出土)

(唐·大慈恩寺塔)

(唐·荐福寺塔)

(唐·三彩骑马女俑·西安博物馆藏)

(唐·玉带钩·西安博物院藏)

(唐·丝绸织品·大唐西市博物馆藏)

(西汉·博山炉·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唐·铜镜·大唐西市博物馆藏)


木叶下君山,空水漫漫。十分斟酒敛芳颜。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阳关。

醉袖拂危栏,天淡云闲。何人此路得生还。回首夕阳红尽处,应是长安。

——《卖花声·题岳阳楼》【宋】张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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