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迎新|流年往事 -那年,那事【连载】

2023-05-10 14:56:27

祁连文学杂志|微刊

16

流年往事

-那年,那天,那社火

作者  李迎新


农历正月十二,二百多号“身子”早早地来到火神庙化妆,庙里,桑烟缭绕,锣鼓喧天。敲的邻近的庄园庄社们人心慌,吃过早饭,大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年老的、年轻的、熟悉的、陌生的,络绎不绝,尕媳妇大姑娘们穿的五颜六色,在大路上走走停停,在人流中,人看人,人浪人。观望中等待着社火出场。特别是喜欢热闹的娃娃们,早早跑到火神庙门口,打打闹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高原的早春,还是感到一丝寒冷,婆婆公公和老爷爷,一再叮嘱我,不要冻感冒了,穿厚实。我穿一件黑泥子长大衣,脚穿一双元包黑皮鞋,围一条大红羊毛围巾,太阳苒苒升起的时侯, 婆婆用牛粪火煨了大桑,放到屋顶,然后也换了走亲戚穿的新衣服,端了两碟子炒好的莱,我端了一碟花卷馍馍,和婆婆一快出门,向一社的打碾场上走去。这是两处打碾场合在一起,地势宽敞平展。爷爷和公公还有许多中老年男人,煨了一大堆牛粪火,他们蹲在火堆周围抽着烟,火堆的周围炖满了茶壶,壶中茶水沸腾,长条桌子上摆满了各家各户的馍馍和莱,还有酒和烟,一串串鞭炮摆放在打碾场进口处,就等社火出场。

       火神庙门口人头攒动,不一会儿,人群向两边散开,让开一条道来,这时,锣鼓敲得越显强烈,鞭炮齐鸣,好不热闹。各路“身子”都按其表演的顺序分成了组,从火神庙出来了,最先出来的是“马队,”一匹枣红马在前飞奔,马上骑着身穿黑袍的“报儿,”“大老爷"穿着大红袍,腰勒断草绳,后面是旗手,然后“高跷、”“八大光棍、”“殃歌、”“旱船、”“狮子、”“腰鼓队……”按照顺序都出动了,社火声势浩大,一些杂“身子”在社火前面,扭着腰,迈着滑谧的动作,一路前行。“大头罗汉”惟妙惟肖,"货啷"挑着担子,"胖胖娘”一脸大麻子,怀抱"火神宝”。“哑巴 "黑乎乎的脸上竟敢抹了个白眼窝,身穿红袍,手拿半截棍子,赤着脚,脚脖子上系着铃铛,随着脚步的震动,铃铛发出"铛啷啷"的响声,“哑巴”一到,人群晃动,马上让开一条道来。     

社火向打碾场而来,马背上的“旗队”中“报儿"在前,他前倾着身子骑在跑马上,马蹄子扬起的尘土,和着桑烟和牛粪火的烟雾向空中不断弥漫升腾,各家各户的屋顶或大门前,桑烟缭绕,"八仙”身穿各种颜色的长袍宽袖,身背姹紫嫣红的花篮,根据人物的角色,脸谱造型,有红、白、黑、蓝等色,色彩鲜明,在板胡、二胡、三弦、笛子的伴奏声中边走唱,“八仙”一进场,鞭炮震耳于聋,场地一片哗然,信仰崇拜“火神”的人们,还愿的、许愿的、求婚的、敬酒的、挂红的。鞭炮的烟雾中,“八仙”好似腾云驾雾。

小时侯,父亲给我讲过"八仙过海"的故事,隐隐记得,好像头道神仙铁拐李,蓬头垢面,坦腹,二道神仙汉钟离白发鬓鬓,手摇阴阳扇,袒露大肚,蓝釆和,蓝衣破衫,张果老,骑白驴,穿白衣,手持大白板,但我分不清那个是吕洞宾、韩相子、曹国舅。“八仙”唱道:“拔开香云往下看啊/,众位仙家排两边/,寿星老儿云头上站那/,鹿鹤儿长存万万年……”老殃歌翻穿皮祆,头戴自制的高帽,手拿白色牛尾巴,边跳边唱 "前沟庄子四四方呵/,,养哈个男儿是状员郎呵/,养哈个女儿是金风凰……”

高跷高度不一,有的高约两米左右,一般分为,文高跷和武高跷,高跷中穿白袍的是“白蛇娘子,”穿黑袍的是“青蛇,”还有《西游击》中的“猪八戒,”“孙入悟,”“唐僧、”" 沙僧。”还有《杨家将》中的“杨大郎、”“杨六郎、”“穆桂英”等等,他们边走边舞,踩着“八字步,”变换各种队型,跷子发出铿锵有力的“啪”“啪”“啪"声响,很有节奏感,而且歌词通俗易懂,非常动听。     

最整齐的算是“腰鼓”队了,“腰鼓”队由学生组成,丈夫带队,二三十个"身子",身穿白衬衣,蓝裤子,红腰带,头扎白毛巾,服装整齐,排成两行进场,这时,“哑巴、”“胖婆娘、”“货啷儿,”“大头罗汉”这些杂“身子,”从两边打场子,场子一下地开阔了,“腰鼓”队由两排变换成四五排,"咚咚咚”"咚咚咚”随着哨子声,不断变换队型,跳打,蹲打,翻身打,好似龙腾虎跃,欣赏之余,让人回味无穷,仿佛奔腾的长江、黄河波浪翻滚,一泻而下。鼓声浑厚有力,令人精神振奋。人群中一阵骚动,我转过身,"哑巴”三脚四跳,涌动的人潮立刻让开一条缝,他用半截棍子指着我,跳着从咽喉发出吵哑的“哦哦"声,我吓得躲到婆婆身后,婆婆用身体挡着"哑巴",随手从口袋里挖出五角钱,塞到"哑巴" 怀中,哑巴脸上绽开了花,伸出大母指,又从怀里取出一把红枣递给我,“哑巴”跳着去寻下一个目标了。     

 "胖婆娘"又来了,她从老远两眼盯着我笑,边走边说:"哎哟,我的只个丫头,打发到着,把阿妈没看个来,阿妈扯心死了,”她身穿大红袍,脚穿绣花鞋,怀抱娃娃,尖细的女人音调,脚步轻盈,三步拼着两步窜到我身边,真像是一位母亲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用慈祥热情的眼神望着我说: “快,丫头,把‘火神宝’抱上个,阿马乏着,”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火神宝”硬塞到我怀中,大家看着我,哄堂大笑,婆婆立刻又从口袋里挖出几个枣儿、硬币、花糖混合着揣到"火神宝”怀中,顺手接过“火神宝”帮我解了围。"胖婆娘”用长袖在我娘儿俩的头上身上拈,一边说: “阿妈一袍袖儿拈你个病疼灾难,百病消散,万般口舌,瓦沬锁碎,一袍袖儿打在九宵云外,叫它永消永散,永世千年不犯!拈你个想啥来啥,来年抱上个大头儿子……”"胖婆娘"走后,我抬起头来,八大光棍迈着八字步已经上场了,左边一排是男子,身穿白布衬衫青夹夹,右边是女子绸段棉袄绿裤子,他们扭着腰,迈着“八字步”手拿扇子,动作灵活,步子轻盈,歌词优美动听。 旁边的几个妇女一边看,一边说:“十五晚夕有黑社火,黑社火会比白社火热闹,还有‘瞎婆儿上坟,’‘滚灯,’还有‘顶灯,’白天看不到。”婆婆从旁插话道: “娶了新媳妇的小伙子们,十五晚夕要躲灯,恐怕好多“身子"装不了。”我顿时心头一热,想着回娘家的情景,好想父母亲啊!终于十五回去“躲灯”了。

农历正月十五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元宵节,元宵节据说从古代时侯就遗留下来了,封建社会的年轻女子平常不允许出门自由活动的,而这天可以相约结伴出来,元宵节晚上展花灯,放烟火,踩高跷,耍龙灯,扳旱船,未婚男女借着赏月观灯的机会可以自己物色对象。所以,元宵节即是一个浪漫的节日,也是一个男女狂欢的节日。但是,青海民间还有一个传统习俗,新婚夫妻正月十五即不能在婆家,也不能到娘家,一般都到女方的"外家"去,所以称"躲灯。”

     十五早上,吃过早饭,婆婆给我收拾了舅家的礼物,我和丈夫骑着自行车动身到我"外家"去“躲灯,”俗话说: “懒人不出门,出门天不晴。”偏偏这鬼天气就象孙悟空的脸,说变就变, 此时,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雪,我不由裹紧呢子大衣,戴好口罩,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二人在坎坷不平的沙路上前行。天气越显阴沉,灰蒙蒙的一片,不一会儿,空中飞飞扬扬飘起了雪花,轻轻落在头上、脸上、身上,也落在树梢上、地上、荒野里,慢慢覆盖了一切,丈夫蹬着自行车更显吃力,于是,二人下车推着自行车缓缓前行,此刻,丈夫全身都落满了雪,成了雪人,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丈夫也跟着边笑边拍打着身上的雪,然后找一块路边的岩石,轻轻把雪用手套扫在地下,石头上放了手套,让我坐下,二人坐在一起。我望着四周静谧的原野,原野显得更加空旷辽远,远山近岭,皑皑白雪,银装素裹。看来雪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有点发愁。

    “怎么办,才走了一半的路,雪这么大,剩下的路咋走呢。”

    丈夫一点没有发愁的样子,站起来,张开双臂,仰头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大着嗓门吟起诗词来:

“看长城内外,顿失涛涛,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他说,这么美的雪景,才真正体会到诗词的壮观景象。”我们继续前行,雪铺满了道路,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任何脚印,积雪越来越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脚陷下去估计足足有十厘米深,我俩艰难地在冰天雪地里推着自行车行走,身后留下一串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和自行车轮子的痕迹。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多,我俩足足走了六个小时,才疲惫不堪地进了小舅舅家的大门。舅舅一家人从窗口看到了我们,大家笑嘻嘻地迎了出来。台基上,我俩不停的跺着脚,鞋上裤腿都是雪,舅舅笑着开玩笑: “唉哟!今儿俩儿新人的皮鞋沾蒜了呗,哈哈哈!”大家笑着进了屋。舅舅四十多岁,纯朴的脸上总绽放着灿烂的微笑。他忙着往炉子里不停的塞柴禾,不一会儿,火苗一窜一窜的往上冒,屋子里立刻暖和多了,盘腿坐在暖和的火炕上,亲情的流露展示在脸上,快乐与温暖在心底流淌。顷刻间,枣儿茶也端上来了,丰盛的酒莱端上来了,猪肋巴端上来了。大家盘坐在火炕上,边吃边聊,拉拉家常,聊聊闲话,推杯换盏中,家里的气氛异常活跃。 

这时,雪也停了,天好像敞亮了,屋檐开始滴水,融化的雪水淅淅沥沥滴在屋檐下,把地上的雪串成一溜儿小洞洞,南墙角的树枝上掉着一片一片巴掌大的雪块。全家人开始行动,清理屋顶的雪,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或许触景生情,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小时侯跟着母亲骑着毛驴回“外家”的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

     

那时侯,和母亲从一大早出发,沿着小路,过河上山,翻过山山岭岭,走过沟沟坎坎,常常走的精疲力竭了,往往是午后才走到舅家依山而建的屋后山头,站在那儿,从房连着房的庄廓中,辨认出外爷家的庄廓是,感到高兴极了,沿着弯弯曲曲的攀道而下,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十分干净,窗明纸净。外爷外奶奶都穿着长衫,见到我们,高兴的脸上绽开了花,外奶奶先走过来牵着我的手走进屋子,屋里的摆设总是擦的明光闪闪,一股火焰焰的热气迎面而来,感到十分暖和温磬。

小舅是个木匠。外爷爷是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识字人,别看他个头小,却勤劳精明。带领一家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他和外奶奶生有两个儿子,五个姑娘,母亲是老二,大姨娘嫁在本庄子,三姨娘离这大约七八公里的王家庄,听说四姨娘土改时已成为一位出色的女干部。现在四姨娘和五姨娘在海西工作,她俩对娘家十分亲近,也寄托了无限的深情。一年到头寄好几次东西,带来很多日用品,特别是米和面,所以把小舅家贴补的很殷,外爷爷晚年最放心不下的是大姨娘,大姨夫是以前的地主老财,也是一位花花公子,他想方设发把大姨娘和孩子们打发坐娘家的当口,偷偷娶了小妾。外爷知道后气的不行,执意要大姨娘和大姨夫离婚。大姨娘看到一大一小三四个孩子,舍不得弃下他们,外爷只好做主,他让大姨娘带着孩子们分家单过。

从此,大姨娘的家事便成了外爷心上的一块烙印,虽然姨夫的小妾人还不错,把大姨娘娘儿们照顾的很周到,对大姨娘姐长姐短的很是殷勤。大姨娘待她也不薄,但外爷一眼都见不得她,一但提起她,外爷背后骂她是"扫帚星。”

听母亲说,外爷去逝时,她在第三天早上,给外爷“换三”当姑娘来了,那天,天还没亮,她来到灵堂,摆好了献祭,点燃黄纸,哭了一声"阿大,”一声还没有完完整整哭出声来,她一头便栽倒在灵桌底下,丧主们看事不妙,立即把她抱起来平放在炕边上,用手在鼻孔中摸摸,这时呼吸已经停止了。堂里立刻乱了套,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说没有就没有了,这怎么了得,两个舅舅和舅母吓的不轻,迅速按排两路人马,一路去叫大姨夫,一路人马去找来了"赤脚"医生,医生摇摇头说,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于是,丧主们找来了一辆马车,手忙脚乱的把亡灵送走了。父亲和母亲带着出嫁的大姐也"换三”来了。走到巷道口,看见已经燃烧过的麦草堆和一路撒下的纸钱,大家心里感到奇怪,走进灵堂,也没见丧主和舅舅们,等母亲哭了一场后,从三姨娘的叙述中才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了,父母感到十分惊讶……

我从一段回忆中回到现实,猛然抬头,发现丈夫跟大舅进来了,我立刻下炕,过去抓住大舅瘦骨嶙峋的双手,在看看他胡子拉茬的脸,感到大舅这几年老多了,心中一股说不清的酸楚涌入心底。

大舅也热情地拍拍我的手说:"从房上看到院子里的自行车,一问你小舅,才知道外甥姑娘女婿来了,我进来看看,”把大舅让到炕上,我顺手倒了一碗茶递给大舅。然后来到灶房。看见表妹和舅母己经包好了饺子。院子和屋顶的雪也已经扫完了,我和舅舅进了屋。

        一会儿功夫,表妹用木盘把饺子端上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正月十五元宵节,在舅舅家团团圆圆,和和睦睦吃了元宵节的饺子,天也黑了,大舅回去了。表弟帮表妹收拾碗筷,舅舅和舅母和了面,捏起面灯来,说是正月十五要“拜灯,”特别是新姑娘和新女婿在‘外家'一定要拜灯,舅舅一边捏面灯一边对我俩说: “你外爷、外奶奶在世时,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除供灶神的灯外,给鸡窝捏个驮面灯的鸡,象征‘鸡星高照、’给粮食仓捏个丑陋的老人双臂抱灯,称‘健康老、’象征‘人寿年丰,’给牲畜圈捏个‘牛背驮灯、’象征‘六畜兴旺。’我和丈夫不解地对笑着,我说: “有那么多规矩呵!”这时舅母找来了洁白的新棉花,然后用火柴棍卷上一层薄薄的棉花,做成捻子,插入一个个捏好的面灯内,然后拿到供桌柜上,逐一摆放,然后面灯内倒入青油,不知什么时侯表弟己经点亮了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一闪一闪的发光,舅母在中堂铺了大红色的褥子,让我和丈夫站上去,我们脱了鞋,精袜子儿站在中间,表弟表妹们站在两边,舅舅把一盏盏灯点亮,灯的火焰一蹿一蹿向上升腾,火焰顿时染红了中堂。舅舅嘱咐我们缓缓儿拜,拜到油灯灭了为止。我们开始拜灯,起来了又跪下,跪下了又起来,反来复去重复着一个动作。舅母说:“新年刚刚开头,给佛祖许一个心愿,佛祖会保佑你们的心愿一定能够实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啥要许的心愿,挖空心思想了半天,一闭双眼,我在心中开始祈祷佛祖: “愿祖国国泰民安;  愿双方老人贵体安康.;愿我的家庭幸福美满……”我睁开眼,灯依然燃烧的正旺,有的灯芯捻子上竟然出现了黄豆大小的灯花,红红的芯儿,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看。

早上起来,到大舅家吃了早饭,我俩辞别了舅家。太阳出来了,照在洁白的雪地上,路上的雪开始融化了,踩上去的脚印和泥土融化成浑浊的水流向底处的沟沟洼洼里,回到家中,已是中午,吃过饭,丈夫到二社场面上清理周围和巷道的积雪,准备十六的黑社火。

天还没黑,巷道里大人和孩子们已经抱来了麦草,一堆一堆逐一排成一溜儿放好,场面上,锣鼓敲起来了,大人们夹着孩子们的外衣出门,放在墙头上,火燃烧起来了,烟雾和火焰迅速升腾,燃红了幕色,一会儿功夫,左邻右舍的人都从家中出来了,巷道里聚集了好多人,大人小孩从火焰中跳越,笑声不断。好不热闹,跳火堆的习俗在河皇谷地,正月十六晚上年年如此,隔壁的王家嬷嬷抱着四十多天的月娃子,也在火焰中熏,据说是过关,是杀瘟邪煞,火堆熄灭了,周围顷刻一片漆黑。只有二社场面上亮着灯,此时,各个巷道里也许跳完了火堆,大人小孩挟着破皮子烂毡子,携携攘攘从巷道里走来,顺着光亮的地方涌去。

 

场面上,一片混乱,尕媳妇们在前面忙着给婆婆公公占地势,卷着山羊皮或毡子,铺好后让老人坐上去,然后儿子们把白板板皮袄拿来给老人穿上。附近的村民,把靠背椅子抬出来,放在矮地儿坐着的人后面,照顾老人坐好,在后面一层是站着的年轻男女,穿着打扮比较时髦,还有 周围流动着的是各路“身子”,绑好的 "高跷"坐在墙头上。还有一部分人是外庄子的年轻人,有的男孩们还戴着黑默眼镜,女娃们打扮的花枝招展,还有的未婚男女专门找灯光的背影处窃窃私语,也许是这样的场景给他们一个谈亲说爱的好机会。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龙随着鼓声上来了,耍龙的后生,一律穿着黄袍龙褂,头扎黄包巾,腰里扎着红绸子,各个身高马大,墩厚腰圆,特別是抬龙头的小伙子,一米八几个头,长得非常结实,龙头在空中一起一伏,鞭炮一停,恭奉龙的男女,抱着孩子们,从龙头开始,左进右出,一道道过龙关,孩子们的哭闹声,锣鼓声混合成一片,一会儿功夫,大人抱着孩子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场地恢复了了原有的样子,孩子们在"哑巴"、“胖婆娘"、等杂“身子”的滑谧动作中,都停止哭声,有的孩子吓的把头埋进爷爷、奶奶们的怀里。龙一会儿图腾,一会儿卷缩,在龙头的挥舞中,真是龙腾虎跃,场面十分壮观。

八仙一上场,折花的男女,恭恭敬敬地给八仙敬酒、磕头,然后从背面小心翼翼地摘上一枝花朵,特别是“何仙姑"的花摘的最多。听婆婆说,折花也有讲究,"何仙姑"的花一般是求儿女和求婚姻的。今晚跷子没上场,会头说,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会头们再三考虑,"火神会"决定,跷子不上了,是因为不安全,其它小唱小调都按顺序上场了,依然是十二"出演关"的那些段子。“瞎婆上坟"演的比较幽默,故事情节大概是民国时期,一位瞎婆婆和自己的丈夫给祖宗上坟祭拜的故事,社火“身子”上场了,衣服褴褛的一对老夫妻,其中老婆婆是瞎子,老头子掺扶着老婆婆,蓝子里装的是上坟的纸和祭品,到坟上哭丧的事。惹得观众哄堂大笑。

一场春雪,天气变的异常寒冷,社火还没完,人们陆陆续续回家了,我和婆婆也回了家,进了院子,,看见西房北房都亮着灯,原来公公陪着爷爷早就回来了,公公炖了一壶奶茶,荆芥的香味在屋里弥漫,刚刚给爷爷和公公倒了一碗茶,听见隔壁响起了一阵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接着大炮在漆黑的空中一闪,“砰砰 "炸响,我和婆婆走出屋子时,四婶和女儿芳芳已经上了房。婆婆也顺着梯子爬到了四房屋顶,我在婆婆身后上房。

   

眼前浮现出一处大院子,灯火通明。手扶拖拉机“嘟,嘟,嘟”响着,婆婆问四婶,“半夜三更的他们家在干啥里?”话还没说罢,从大门里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女人,披着一身婚纱,头顶一朵大红绣球,脚步的迈动中从婚纱的缝隙间露出绿色的布鞋,四婶说看样子安家偷着娶媳妇,婆婆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大门进来一位女人,大着嗓门喊 :“唉!妖精,你皮脸不要的不嫌丢人吗……,我以后在庄子里阿门做人里……唉……”婆婆说:“李英梅今晚夕看社火时站在我们后边呢?她不知道丫头跑了吗?”看样子婆婆有些不解。女人还在撒泼,一刻不停的骂: “王家的抢娃……”人们把她推了出去,把大门返扣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怒吼,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吵哑了,,还好像爬到了墙头,外面人声杂吵,好像劝的劝,拉的拉,也许是社火散了,隔壁邻友们劝架,此时,那个女人的哭声渐渐消逝了。外面也恢复了平静。躺下,望着天空中一片乌云掠过,我便深深沉浸在一种无可言喻的思绪里。

睡梦中,仿佛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还在继续。

作者简介

李迎新,网名:花好月圆,《祁连文学杂志》特约作家。青海湟源人,爱好文学,喜欢找一处幽静,欣赏一段文字,关注和聆听心语,也喜欢用一颗真诚的心,用简单的文字,记录过往的相思,为平淡的生活涂抹一份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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