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 万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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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百岁的陈代六，年轻时是一好动之人。1939年，他在民生公司呆到第9个年头，跳槽到小什字美丰银行人事股上班。继卢作孚之后，碰到自己一生中的第二个大老板康心如。美丰银行总经理、民国金融大亨康心如生于四川绵阳，早年曾与著名报人张季鸾一起办报，是同盟会员，曾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在陈代六印象里，康老板言语不多，行事漂亮。
1941年，陈代六想辞职，上班就不守时，人事股长陈仲谋只好上传康心如‘代六倦勤’。“不久，康总召见我，他问我，一年多了，你做得好，有目共睹，为啥子最近变了？我低头一字不吐；他又问我，是不是工作问题？职务问题？我答：不是。双方无语，康总决定明天接着谈。第二天，他又问我，是不是经济问题？待遇问题？我说，不是。第三天他又问，是不是家庭问题？我依旧答不是。以后他就没再问，拖了一个月，他才批我‘申请辞职照准’”。
康心如三次问他，三次挽留，他都没说出辞职的真实原因，康也未记恨。陈代六辞职参加了张瑞芳丈夫余克稷组织的有点红的怒吼剧社。“三年后，我失业了，又厚起脸皮回美丰请求复职，康老板二话没说开了绿灯，以德报怨，现在我想起来都很羞愧”。
美丰开除的人，康心如批的也是“辞职照准”。，美丰银行涪陵办事处是一个重镇，康心如便调了一名张姓少壮派干将下去坐镇。“但此人年轻倜傥，男女关系失常，在当地造成不良影响，为保美丰声誉，康总一纸调令，把此人调回总行，密令我们人事股观察。此人每天打乒乓、赛台球，不反省，康总一纸条令，‘张××辞职照准’，这叫默退，这是康总的善心，不让人知道这离行的人曾有过失，保护其名誉”。
1950年美丰停业后，很多人士努力呼吁挽救美丰。最后不成，深感遗憾。
最近，对美丰的老同事，陈代六在一周之内想起一个写一个，共写下200人的名单。他说：“1922年到1950年共28年的美丰同仁，绝不止200之数，只是我暂时想起这些。十分光荣珍贵的美丰银行历史，是这些人创造的。”
快到年终，陈代六回忆起美丰银行的年终大会，别有风味。“美丰的商业结算用公历，每年年底12月31日结清赢余；次年公历一月份则已得出红利发给股东、丘二。财喜到手，正是阴历腊月准备过闹热年的时候，家家都有点红钱办年货买新衣。”
美丰公历一月的年终大会在重庆城头的柴家巷康公馆开，“康公馆好大，3000多个平方米的房屋，既开会，还要文娱活动。大家早上来开会，吃了晚饭回自己公馆，交通也方便”。
年终大会之后春节的美丰转转会，基本上都是总字号轮流当东，“银行的领导层总爷们，大家商量，正月初一谁请客，初二初三排轮子请，大员都请客，有时‘客满’，还排不上轮子。我有幸跑遍各个公馆和别墅，康二爷的在柴家巷、来龙巷和南岸黄桷垭汪山，康三爷的有领事巷和汪山、康四爷的有大溪别墅和汪山”。
他最记得的建筑还是美丰大楼。“78年前的建筑，我有整整63年没进去了。现在我闭着眼晴都摸得到。大厅左角有一小楼梯，上去就是美丰银行最重要的心脏———夹楼。左边第一间曾先后作文书股和总务股办公室，第二间是原渝行经理彭肇淮办公室、第三间是襄理、总务股长周萼生办公室、第四间是美丰大门厅，后半间夹楼曾作行医室，我进美丰，就在行医室安一床铺作当单身宿舍，1940年酒精桶爆炸失火，我才迁往后楼住一小间。康总办公室，是右边走廊尽头最大那一间。”他在纸上画出标有“陈代六寝室”的美丰银行平面图，正是“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1950年美丰停业后，早在1936年21岁那年就夺得过重庆乒乓球公开赛冠军的陈代六，一脚“回”到了体育界。1951年任重庆市足球队教练兼队长，夺得全国西南区足球锦标赛冠军，先后曾任重庆市足、乒、网、游四项教练、重庆体育馆馆长。
1963年，他被派到珊瑚坝开辟天然游泳场。“靠南纪门这边的河道，就成了内河；靠铜元局那边，是外河。”陈代六用一艘趸船、十几个水手和十几艘梢船，在珊瑚坝内河江面围成一个宽七八十米、长150米的天然游泳场。“三个梢船用来把人渡到坝上，其余用来布置警戒线。游泳场的水很浑，但那时河水没污染，泥沙水并不沾身。”
从1963年开始三个暑期约300天，约三万人次进场游泳，无一伤亡。最多一天有上千人来游，门票两毛钱。“警戒线外就是外河的急水，有个人在外河游，从黄沙溪往朝天门冲去，他有功夫，但那股水是厉害，他没游出来。这时有人整我，说我们场里淹死了人。水上派出所来查，不是查淹死了人，是查男女混泳，说有人在水上摸摸搞搞。我说，你看嘛，别个是男娃儿在教女娃儿游泳，是指导。从黄沙溪到朝天门这一段，下河游泳、洗澡的，那几年很少听说有淹死了的。”
陈老从1982年开始蓄须，后来蓄成一部于右任式的花白长须。说起于右任，。“他到重庆，当监察院长，他是穷光蛋，监察不到哪个人，房子也没有，自己找地方住。”
康心如四兄弟，老大心孚、老二心如、老三心之、老四心远。康老大是老同盟会员，三十几岁死了。他在日本介绍于右任加入同盟会，于右任回国又在上海介绍康老二加入同盟会。“所以当于右任没房子住的时候，康老三领事巷大公馆的大花园里面还有个小花园，就让给他住，说是于公馆，实为康家卵翼之下。重庆谈判期间，，就在康家这个小花园。”
陈代六感叹，“张瑞芳当时我们喊她小妹，去年也死了。”年近百岁，他经常被人讨教长寿秘诀。一次在李子坝少林堂举行的“黄帝内经与养生学术交流会”上，又有人问他养生长寿之道，他的标准答案是“不害人”。
来源：重庆晨报
作者：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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