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县今古 | 民国应县老账本

朋友送来一部陈旧的民国残账本，他见我不大高兴，说可能是应县的，一听见是故乡旧物，陡然间我便来了精神。

老账本缺了封皮和数页。信手翻阅，有“刘近满”名号，刘氏旁边小字曰“下甘江”，我想朋友的话是可信的。“下甘江”应为“下甘港”音误。说起甘港村名，，武赤堡”的民谣。由于历史缘故，今甘港已分割为上下两地，各为一村。大同作协副主席、原大同市经委副主任马海先生，出生地便为“文甘港”之一的“上甘港”。马先生对故土挚爱有加，引以为豪，先生利用业余暇隙，爬罗剔抉，撰写了长篇寻根散文“文甘港之残片钩沉”。“钩沉”数篇，对于挖掘雁同地区乃至于挖掘应县乡土文化，马海先生又起到了传承与开拓者的贡献。

随后仔细检阅，老账本中有“性寨村杨有善”，“性寨”应为“杏寨”，此乡便是鄙人从前故乡。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杏寨乡与下马峪乡分割，我们武家店村便划归下马峪乡，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们的籍贯都写上“山西应县下马峪乡武家店村”与杏寨没有了关系，从历史的角度看，我们曾是应县杏寨乡人，这是不可否定的事实。

老账本中还有“河种村”（现在故乡应县依然有南河种、北河种两村）、“南泉村”、“接马玉”（应为接马峪）、“南正山村”（此名应为南曹山村，或许南曹山村历史曾叫南正山村，需进一步考证）等。由此可见，老账本为故乡应县旧物，当属无疑了。账本中有“本城”、“城内”字样，可推断此物应为位于应县县城内一家商铺所有。

老账本装订脊口处，可辨毛笔字样“辛未”应为账务干支编号，地脚脊口有“民国三十年□□制”，因磨损与残缺，后边“□□”两字模糊不敢轻易断定，留与方家解读。从纸张与记账内容推断，“民国三十年”估计不会有人作伪。

老账本所用纸张，书口有“敬记纸庄”宝号，检阅此纸庄信息，原来为赫赫有名的平阳麻纸销售商号。中国经济出版社2009年1月版，王永斌著《享誉京城的老店铺》，“文具纸张”名目载录，“敬记纸庄”忝列其中，与一得阁纸墨店、松竹斋、荣宝斋等相比肩。史料记载，晋商襄汾人姜赞堂在北京前门外兴隆街开的“敬记纸庄”，是北京最早经销平阳麻纸和西洋纸的店铺，京城曾有竹枝词，曰“兴隆街呈兴隆象，发达生意敬记庄”。

据王耀斌、钟声扬、李尧、高海诸先生编撰的《朔州通史》记载，“应县县城及一些峪口大村庄店铺相望，市井繁华，但民国十五年（1926年）冯阎混战，县境受扰，富户收缩投资，商业萧条。后合资经营逐渐兴起，三五合营，从事商业活动，大多数属小本零售经营……《中国实业志》载：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应县市镇一，商店七十’”“应县沦陷后，许多商店都关门歇业。为了谋生，一些小本经济人，靠徒步从大同贩运少量商品，批发给小商贩，点缀市面，稍大点的商店寥寥无几”。

纵观老账本，多为个人往来赊销，仅有两处记录“义顺店”“云记”，其中“云记”账项记录三次，名目仅仅为“葫油”一项，数量亦不过十几升（斤）模样，其他概无，实在少而又小。“义顺店”账项也不过数次银洋往来，货物只为白面十斤，水烟几包，数量较大的夫子（即麸子）等低端日常生活杂品。可见日伪蒙疆统治期间故乡应县真的“商店寥寥无几”，市场萧条凋敝。

残余五十多页账务中，商品名目最多见的是白面葫油夫子（即麸子），赤盐水烟。西凉烟、金抢烟、顶球烟、十六牌（一六烟）、咖啡烟、天鹅烟等最为常见，奢侈品大约就是哈德门烟，可是那位挂名乡公所的曹仁成前辈抽得也不过是咖啡烟而已。可见当时我故乡先辈前人生活的艰辛与尴尬。

透过这部沉寂于塔乡的残缺民国老账本，我们可以一窥平阳晋纸的芳香，再窥我晋商之传奇。当然更主要的是回味，故乡应县在外寇欺凌下先人们苦苦挣扎、生生不息的奋斗精神，激励我等后辈，理当珍惜今日和谐平安时光，发愤图强，做出于国于乡的益事来。

为了表示对先人的敬重，账簿所见名字逐一列于文后。

附记，《民国三十年应县某商号往来业务名单》（原记录）

王根云、张宏升，段永先、张通庆、贾翰林、段元盛、段元顺、鲍廷怀、李梅、杨久恒、张花、李二、郭富（本城）、周丕吉、段元常、刘养田、张开礼、张太、段雄才、安七福、王子名、安本胜、袁义、张培成、张云环、段元祥、段元见、段贵才、段生才、段永宝、王子武、安鸿儒、薄士贵、杨金、段元孝、梁甲、刘近满（下甘江）、柴安禄、段永先、张保玉、段顺才、张宝五、段元在、张洪换、段元春、段佳瑞、段举才、段符瑞、王谦、段元勋、左成贵、段荣瑞、周丕金、周丕恒、周攀礼、师石、刘福胜、石德如、田培公、段时才、段近瑞、段兰瑞、郑国云、张太、曹洪应、田宽、刘盆、王英。

以下为“四乡银账”项：康振福、段元北、王兰、段元鸿、段其瑞、张清正、张培太、姚兵、姜太如、段永旺、段近瑞、李德英、周培玉、杨占富、段元纪、王子其、杨有善（性寨村）、王枝、阎生宝、段永茂、杨举、段元发、杨于家、张武干、周丕玉、段元积、曹大典、段永照、杨于善、王永太、杨彦善、郝必书、段元贵、段元佑、曹温、段元金、杨永久、曹廷佑、贺之瑞、郭忠理、曹俭、杨永成、董银、王思贤、杨桂元（河种村）、段常胜、孙福、王德威、石茂、刘菊、曹佐周、常巨才、张英仕（南泉村）、段贵阳、安永贵、安世文、李江、安本故、张二女、安吉和、田悦（接马玉）、王国善、周在西、周贵西、李日升（南正山村）、段元正、段永旺、王永成、孙花、段元殿、王常善、王国安、王之理、段元达、王子祚、段相才（城内）、蔡、段元秀、安七娃、白瑞、刘孝、段元良、张玉德、利（应为栗）久川、任分、周丕富、李皮铺、孙居全、张国全、马堂、马重、邢锐、洪士林、段宜瑞、薄宽田、杨铭山、郭有祥、白青、于旺、董万安、安喜福、曹大身、王有仁、曹仁成（乡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