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此间少年

2023-05-10 14:56:27

恰好,前几日在帮同事收拾新屋子的时候,提到少年感这个问题。


于是想起自己做过的年少轻狂之事。


第一次上实操课时,面对满是油渍黏糊糊的机器,暗自下定决心,将来我绝对不可能从事关于这个专业的工作,于是找工作时,玲琅满目的招聘信息,凡是机械类的工作我都不停留;曾在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听着民谣走到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那里可以看到学校清晨最顶楼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到桌面上,把书页都映得发光;


第一份工作,在某个深夜里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想着自己面临的窘境,接着用两天的时间出现在另一家公司的岗位上;也曾在开会的时候,不爽领导的言辞,骄傲地决定我做完最后这件事,你们就看不到我了。


我不是在说自己有多牛逼,事实上,那个时候,我很清楚自己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我依然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也就那样,我还可以仗剑走天涯,让自己爽一点,其他的……没有其他,当时的我,不管,也不怕。


可命运很奇特的是,那时候的一腔孤勇,不仅没让我受到多大的苦,反而有种勇往直前的潇洒。


这种事,我现在大概是做不出来了。


所以我说过常常怀念两件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有梦且轻狂。


 

说自己的事情其实很矫情,之所以先拿自己开刀,是因为今天想写的,是我的两个朋友。


去年年底,榕焕在广州最边缘的一个球场旁边,跟我说他今年的计划,已经做了五年的淘宝店铺,想要转做批发,这就像是一个工地上的搬砖的人,开始要自己承包工程了,不仅要联系各方面货物的供应,还需要一大笔的本钱,他说完之后我很支持,虽然我知道他不需要我的支持,因为我既没钱也没人脉。


只是他压力很大,需要说出来,来确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新年再遇到他的时候,他说他已经把档口(店面)和仓库都租好了,哪怕因为新年的关系要浪费一个月的租金,却确保了今年过来广州的时候,他能够迅速地展开工作,还有,确保了他没有退路。


我尝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想这个问题,总觉得他做这个决定其实更困难。


在我所看到无数人做着淘宝店铺生意逐渐惨淡的时候,他却依然忙得焦头烂额,而现在,可能他要把这些年的积蓄,加上贷款,来做这件事。


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他穿着鞋子却直接往河的对面踏去。


后来在微信上他跟我说:只要不死,就有机会。

  

榕焕跟我同龄,我们是一起成长起来的人,在某个路口分道扬镳做了两件事,因为相识的时间很长,所以我知道他足够多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的夜晚,在距离我家不远处的一个小桥上,我们把摩托车停在一边,看着在微弱灯光下的河水,偶尔抬头看看夜空。


那时候我还在读书,他已经出来奋斗很长时间了。


那时候韩版是潮流,他也随着做了,在临近双十一的时候,淘宝严查,店铺被封,不仅之前所做的宣传打了水漂,店铺还会流失大量的客户,双十一这个在电商行业里的盛大日子,他手中有兵器,却无战场可浴血。


他其实是笑着说这段话的,那时候我仅有的认知都来自校园,即使翻遍脑袋也找不出能够换位思考的情绪。


除了尴尬的安慰,就是看着他沉默。


后来我出了社会,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才知道那个时候他笑着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过程,比我所经历的每一个挫折都要严重。


他说第一次去找工作的时候,是去汕头,看到招聘信息去的,搭了很久的车程,到那里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不需要了,然后他回来了,一整天没有吃饭。


我想起那天他望着河水在黑暗中默默流动的样子,大概是要跟世界干一场的节奏。

  

我有两个朋友,我觉得他们是聪明的,一个是榕焕,一个是育佳。


育佳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其妙身上自带一些光环的人,去到那里都是团宠,初中打球赛的时候,凭借着不到一米七却能够触碰篮框的弹跳力,连我姐所在的高中都知道他。


我们的相处模式很奇怪,当初在学校,在人前的时候几乎不说话,所以很少人知道我们认识,并且还挺熟悉的。


经常会有人在我面前夸他,然后听到我说“哦,他呀,我们认识很久了”便不屑地看着我,不相信的样子好像我要蹭他热度一样。


后来他开始学习了,成绩稳步上升,逐渐从我们这群朋友里成绩最差的变成最好的,然后他开始学习英语了,从一个英语二三十分的人变成一个一次性过四六级的家伙。


有一次他开始想要看书,让我把家里的书打包送到他家里,几年前的除夕,我往他家送了几箱书,后来发现他竟然真的有看。


他说,看书纯粹是因为无聊。


我出来工作的时候,他在广州上学。


我们会一起出去找吃的,或者去书店,有一次他拿了一本《月亮与六便士》给我,说去看吧,你会喜欢的。这是第一次有朋友敢这么给我推荐书,还敢笃定我喜欢。


于是我买了,看了,真的很喜欢。


他说他学吉他,学日文,还有一些我已经忘记了。

  

其实写育佳会很混乱,或许是根本不猜测不出他又在捣鼓什么,很多年前,有一次我去他的家里,看到他在修理他的路由器,看他修得太久且修不好,我跟他说你找人修吧,他说不要,然后硬生生地修好了。


这样的事情,在我生命里只发生在初二之前,我为了玩游戏自己拆电脑,修网线。


他迷恋五月天,为了看五月天的演唱会,花光了攒了很久的钱,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钱住酒店了,连夜坐火车回来;每年他都会去旅游,然后卖弄他的英语;


他曾经说过,我是一个身上有十多块钱,都会拿去买奶茶,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的人;他也曾为了一个女孩,确定了一个特殊的日期,准备了一个老土的告白仪式,期许过未来的纪念日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我总觉得,育佳是我所认识的朋友中,最具备少年感的人。


有一次,我们约在广州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那天是我第一次喝星巴克咖啡,我们坐在广州图书馆里头,他写着我看不懂的毕业论文,我看着他能看懂的文学小说。


下午之时,我们坐在广图门口,听他说现在实习的工作,每个月五百的补贴,上下班要挤能把人压成面包片的三号线,中午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够吃到平价的快餐。


那时候他已经面试了农业银行的工作,话语里充满希冀,还有些担心,但我总莫名觉得他会成功。


后来他进去了,做了一段时间后想要出来,只是遇到一些阻力。


因为没有经过他授权我不想写出来的阻力,我一次见到那么犹豫和纠结的他,像是把自己拧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滚动,更纠缠凌乱得让人头疼了。


新年的时候,我们各自开着摩托在路上,说着这个话题。


其实是得不出答案的,他突然加大油门往前开去,然后不顾我鄙夷的目光唱起了歌,不要脸地说是不是很好听。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才是育佳应有的样子。

  

当时看《白夜追凶》的时候,有一段台词讲到犯罪者的心理安全区域,很大限度上可以锁定犯罪者的活动范围,后来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跟我谈话的,必须说出他们真正的故事和想法。


我才发现,其实每一个人都会自己的心理安全区域。


有一次在听分享会的时候,咨询师说,其实我们不敢承担的,是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每一个人某种程度上都是选择困难症,就如同《生命无法承受之轻》中的理论,生命是无法像是实验一样,把其余客观条件都保持不变,只存在一个变量,来得出结果。

  

那时候我跟小董吐槽着工作,如果上司再那么不尊重人大概我就会跟他吵起来了吧。


小董说,那才是你啊!


这跟后来我看着育佳的背影所想的不谋而合,但事实证明,当时我不仅没有跟上司吵起来,还默默地把工作完成了,哪怕现在想起当时的训斥,都觉得无足轻重。


后来我发现,这些都会成为生命的过往,我们在社会上也会逐渐地学会隐藏锋芒,或者逐渐地变得胆怯。


育佳说过印象很深的一个故事,来自他的主管,当他跟主管说要辞职的时候,主管说好,并且带他回顾了他自己再农行的生命,从一开始的想离开,到最后因为身上加持的东西越来越多而离不开。



就像是一个轮回,刻在育佳的脑海深处让他觉得被命运之手按压在地上摩擦。

  

我回想起当年初遇他们时,是学校的时候,他们极其喜欢打篮球,我经常坐在篮球框的下面,像是摄影机一样记录他们挥洒汗水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是最自由的少年。


反而是我,经常会把自己困住,即使我努力挣扎了一段时间,最后依然会把自己困住。


所以,大概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们得到自由。


或许我们从来都不知道选择究竟是什么,但就像是当初一样,我只知道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所以希望自己不要的时候,可以爽快地说声“去他吗的世界”。


前几日听说育佳已经准备辞职离开深圳了,终究还是下了这个决定,至于往后的,他会有他的打算。


至于结果,管他呢!


我所期待的少年,,哪怕最后穷困潦倒躺在大自然的草地上,仰望星空觉得这个世界依然是最美好的模样。


我们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对的,可我们也不是那种想去理解真理的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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