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真迹《清明上河图》

2023-05-10 14:56:27


        十月的北京,空气清新,客流如织。

        今年是故宫博物院建院80周年,院方为此举办了多项文物专题展览,有“中华第一神品”之称的《清明上河图》真迹也在故宫向世人全卷展示。

        今天,公元2005年10月14日我,将去故宫看《清明上河图》真迹。

        清晨,我来到午门售票口前,这里已聚集近百人,时间不到,只有等待。

  《清明上河图》的作者是北宋张择端(字亚道,山东诸城人)。此图为绢本,高25.5厘米,长525厘米,手卷体。画卷生动真实地描绘了北宋京城汴梁和汴河两岸的繁华景象,是一幅古代著名的社会风俗画,成为故宫镇院之宝。画画的人,若能见到真迹,也实属不易。

  思绪回到昨天。13日,在中国军事博物馆举行了“河北黄骅书画艺术展”的开幕式,我临的一卷《清明上河图》也在其中。

        意大利画家古易斯波•柴维拉,在北京朋友的陪同下,专程来军博看我的绘画。这幅《清明上河图》临作引起他很大的兴趣,通过翻译,询问了很多,又是合影,又是赠画册各自留念,激动不已。他表示,以后如有可能我看到真迹《清明上河图》还要带同行去黄骅看看。一时间,欢声笑语,还真是画展上的一个高潮呢。于此同时,我还接受了北京《娱乐信报》记者王健的采访。

  北京娱乐信报以“当代《清明上河图》现身”为标题介绍了画展情况。

  一卷《清明上河图》真迹在故宫展出,我的临本在军博展出,跨越千年时空,我和张择端对话也挺有趣的。

  我临过不少古代绘画,如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宋代李唐的《文姬归汉》十八拍诗意图,还有《夜宴图》等,唯有对上河图感情最深,用功最多。从九九年元月始。用七个月的时间画出草图然后过稿上绢,又经过八九个月的时间,画完第一稿,接下来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得到了更多更完整、清晰的资料,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画完《清明上河图》第二稿。



     临作《清明上河图》

        

        人群骚动,售票开始,我拿出证件,以半价三十元买到参观券。进午门,过三大殿,从后右门来到《清明上河图》展出的地方——延禧宫,参观的人已经排成长队。没有想象中戒备森严的警卫,挂牌的工作人员倒不少。

  展厅里,显示着温度、湿度和氧气浓度的红色数字不停跳跃着,提醒着展柜内环境的变化。为了安全地展出这件国宝,故宫与相关单位共同研制了高科技展柜。

        据介绍,该展柜长14米,密封线长32米,有效容积2.53立方米,重量达到10吨,创下了世界之最。展柜内专门设计了充氮密封系统、湿度控制系统及温度控制系统,可保证展柜内实现恒湿、恒温的无氧环境。要看“神品”的细节,脸必须贴近厚厚的玻璃。由于展柜非常安全,观众近距离欣赏也不会有问题。

        我排着长队,从宫墙外慢慢走到院内,走进展室。大概是这一神品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太神圣了,幽暗的展室内,没有喧哗,气氛祥和凝重。看画的中老年人居多,言谈举止,透着深厚的学养和学者的身份。

  已经九点过五分了,我终于靠近了展柜。柜内两排黑色灯管,光从一排针鼻大的孔中透出,画卷托在白底子上,视觉效果很好。看画的人挤得很紧,头挨头,肩靠肩,鼻子几乎碰到玻璃,从右到左,顺序参观,轻轻移动,慢慢向前。

        我带去的两个放大镜也没有用场了。5米多的画卷,要看二十多分钟,卷尾的历代题记前人就稀少了,看完一遍后,我退到院外排队重看,就这样,看了多少遍我也不清楚了。


临作《清明上河图》局部


  画作从汴京郊野开始。时值春寒料峭的早春。浇灌的田野,透着新绿的柳林,几棵大树顶上,筑着团团的鸟巢。驮炭的驴车,穿越清冷的村庄和空阔的场院。渐近城郊,林间路陌出现,骑驴或乘轿的,轿上插着束束柳枝,这是汴京清明节的习俗。

  进入城区,汴河出现并逐渐成画卷的主体,故事也沿河展开。在柳林掩映下的河岸,船靠岸,脚夫卸粮。村舍、酒楼、车马、摊贩,各色人物徐徐出现。卸完货的空船,因没了重量高高浮起,锚定在河岸。

        船画得十分好看,真切。一根根细线,顺着船体结构,弧形的整齐排列,一排排墨点,沿着上沿铆固着条条木板。张择端截取了最美的角度,按着构图的需要,用写实的手法,沿河画了大大小小二十余只客船、货船、槽船和渡船。

        船体用木板重叠交错钉成,尾部设平衡舵,舱房罗列,绳索、斗笠,细节逼真,纤杆成人字形,根据需要,大桅可立、可倒。我似乎闻到了渔腥,感到了潮润……

  我对船十分钟爱。家乡距海边几十里,常去写生,家乡的平头船和宋船大体一样,只是宋船头尾略窄,船体平面呈柳叶形,我入选全国七届美展的作品《渔市》,画的就是家乡海湾港叉渔船进港卸货的场景。

  画卷中滔滔河水顺流而下,有几条大船逆水上行,岸边的浪,河心的涌,旋转的墨线,把汹涌的水势,湍急的水流,画得十分逼真动情。因大船载货多,吃水很深,水流从船底挤出后又被外延的甲板压向两侧,不服气的流向后方。船体两侧,泛起圆圆的旋涡。船的蓬帆已落,大桅杆顶端,一根绳索横空划出一条弧线,伸向远处的河岸。

        缆绳尽头,有五条壮汉,正沿着河堤,用力拉船,缓缓前行。这样的情景,我在长江三峡、黄河沿岸写生时也见过。五条汉子画得十分生动。中间三位,每人用麻绳或帆布做成一个套环,一头挂住右肩,一头扣在绳索上,左手扶缆,右手有节奏地晃动。头顶斗笠,弯腰用力,面向前行。前后两位,则是面朝后,看着船,双手拽着缆绳,退步拉纤。没有生活,是画不出这种细节的。

  在层叠的岸柳深处,船尾上的一条大橹(榍)露出水面,八位船工站在大橹的两边,推拉默契,紧张有序,大橹搏动着水面,时左时右,时隐时现,逆水奋力抗争,推着船体前进。


         临作《清明上河图》局部


  虹桥下的一幕,更是扣人心弦。满载的货船,放倒大桅,像似过桥,又像要泊岸。掌舵的沉稳,撑篙的紧张,在这瞬息万变的时刻,全体船员各就各位,不慌不乱,沉着应对。

        虹桥上挤满看热闹的人,指手划脚,河水在这里被碰撞挤压,翻着滚,打着旋,夺路下泻。船借水势,水借船威,摄人心魄,使人震撼,这是画卷的高潮,也是亮点,和我家乡船过闸口的情况非常相似,这使我联想到更多的往事。

        画画不能只想着结构,“态随意变,意以触成,宛转关生,遂臻妙趣。”如果张择端对水没有深刻的感受,他断不能做到意在笔先、趣以笔传的境界。


        临作《清明上河图》局部


  宋元时期,海外贸易步入高峰,内河运输规模也远胜前代。宋建立之初就在汴京设造船务。

        宋史载:太宗前后十五次“幸教船务,观习水战”。由于皇家重视,造船技术迅猛发展。1131年,高宣献车船图样,我国历史上第一次造出“车船”一只。车船“即令人夫踏车于江流上下,船两边有护车板,不见其车,但见船行如飞”,观者以为神异。好船虽用于战争,但技术仍能泽及民间。

  艺术源于生活。我想,张择端肯定游历过很多地方,画过大量写生,积累起丰厚的素材,生活使他激动,素材使他珍爱,由此,画卷在他爱心中萌生,在他的毅力中面世。感谢张择端,你为后人留住宋都这永恒的瞬间。


        临作《清明上河图》局部


  汴河已逝出画面,画卷向喧嚣繁华的市中心发展。十字街头,店铺林立,饭馆署衙,寺庙作坊。有官士商贾、僧侣货郎。还有衣着褴褛的乞丐,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晒太阳,捉虱子。

        马帮,驼队,或背篓挑担,或倚栏闲聊,或过往匆匆,这成堆成片的人,高的不过三公分,小的像绿豆粒,穿着打扮,动态仪表,都有相应的刻画。这么短的线,提按有度,苍而古,凝而坚,淹而润,颇见功力。

        因是绢底,墨色清淡,勾法多样。画水画船多用游丝描,人畜多用丁头鼠尾描,而房屋树木的用笔就更丰富了。不论哪种画法,都出之自然,纯熟沉着,入木三分。

  《清明上河图》是用线勾成,很少皴染。因此,用笔实为关键。古人说,凡下笔当以气为主,气到便是力到,下笔便若笔中有物。所谓下笔有神者,此也。

        因我临过此卷,更知不易。画卷上有多少人,想数清实在太难。不过有位叫齐藤谦的,在《拙堂文话》中记载,共有1463人,动物208头。比三国演义1191人及《红楼梦》的975人都多。


        临作《清明上河图》局部


  还有几辆木制独轮车(和老家五十年代卖虾酱的木制独轮车差不多,只是前后出辕,双人驾驭),前面还要一头或两头毛驴拉着。是干什么的,运粮还是运钞?现在运钞要武警押车,我看那苫布下似是一捆捆的钱币。那位骑马的大户人家,手举一扇,不是消夏去暑,而是蔽面,在市内遇上熟人而又不想说话时,就用扇子遮住脸错过去,是古代的一种习俗。

  京城里的广告也很兴盛,写匾额、挂招牌。有名的“十千脚店”、“香醪”、“正店”楼下车水马龙,彩楼欢门,杯觥交错,正是“歌楼酒市满烟花,溢郭阗城百万家”。说书演戏,杂耍猜谜。宋代称这些娱乐场所为“瓦肆勾栏”。

  那座高大的城门,是宋代典型的官式建筑,门楣、斗拱、围廊、屋顶都刻画得精微细致。城门洞也是唐宋时期的过木梁式木结构。

        城门和虹桥,看出了张择端出色的界画功底。也给后人留下了宋代建筑的准确图谱,画卷似乎在高潮中结束。有人提出,主题的叙述应是由画卷两端向中间推进称“双向倒叙。”说法也新鲜。

        手卷的构图较难,难在空间限制。它把繁复的内容通过挤压和疏散,彼此相生而相应,贯穿在一条气脉之中。当画卷徐徐展开,精彩接连不断,伏案静心,近看有笔墨,远看有局势。慢慢品位,就乐在其中了。


        临作《清明上河图》局部


  张择端的一生就留下这么一幅记录城市的风俗画。北宋末期汴都工商业繁荣新兴,市民面对现实,乐观进取。城市风俗画反映了这一现实,也顺应了这一潮流,开始初显。内容不是文人山水,不追求意境高渺的文人理想,也不画那些道释、贵族神圣人物;写的是普通百姓,市井百态。他们热爱生活,肯定现实,成为宋末元初绘画上的一个重要内容。画卷的历史贡献恰在于此。

  展室内还有其它宋元名作。如《春宴图》、《十咏图》,清石涛的墨迹《高呼与可图》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对《春宴图》,我还做了一点笔记。

  《十咏图》是故宫第一件从拍卖会购买的珍品。我正在细看,还出了一个小插曲。展室外排在后面的人们嚷起来,乱哄哄的。

        一位老者高声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往前移动?”工作人员忙去解释说,请配合,请谅解,前面有位总统夫人。怪不得那么多媒体,又是拍又是照的。经解劝后大家也就渐渐平静下来。

  一点多,我来到展室二层。西墙下有五台电脑,每台储有《清明上河图》和二十几幅宋元名画。我挤在最左一台旁,是位女士在滚动着鼠标,由于我有临画的经历,能较多指点细节,提出疑问,大伙议论比较热闹有趣。

        如一个牌子上写着□家□马,只看清家和马两字,我说:“可能是某家纸马,是卖冥币的店铺,纸马香客,这和清明节祭祖有关。”大家接受了。还有牌子上写着“刘家上色陈檀”,下面的字看不清了,是染坊?家俱店?议论了一会也找不出答案。大家的热情引来了一位扛着机器的中年女士,她把机器轻放在我脚下,也参加了讨论,不时又提机拍录现场,直到她的同事们来找她,才知道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刚参加完“清明上河图”的研讨会,来现场拍资料的。

  与《清明上河图》真迹同时展出的,还有6件仿本和1件临摹本。其中明仇英一件。纵30.6厘米,横658厘米。一样,但笔墨清新,色彩艳丽,人物和树木都惟妙惟肖。和真迹比,仇英的构图、设色、技法都已改变,有些地方像青绿山水。他笔下的汴京, 不复有宋时的旧观, 代之以明代江南的社会生活风貌。惟一的摹本为现代冯忠莲女士所绘。

  三点多,我走出延禧宫,这时双眼发干,双腿发酸,但心里高兴。这次,我算是大饱了眼福。

  清明上河图中的情节已逾千年,这中华第一画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它蕴涵了民族历史的共同记忆和情感。使我体会到历史的无情和艺术永恒的魅力。

  再见了,《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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