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盛衰之世的《清明上河图》

2023-05-10 14:56:27

《清明上河图》之一   张择端

   


   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内, 一幅高六米, 长一百多米的《清明上河图》,在一条幽深而暗淡的长廊中展开。这是根据北宋末年张择端的长卷《清明上河图》再创作的电子动态版,画中的人物会动,车马、驴队会行走,鸟会鸣叫,水会流动,还有昼夜更替,白天出现人物691名,夜晚出现人物377名,整个活动画面以4分钟为一个周期,周而复始,演绎着宋徽宗时期都城汴梁清明时节城郊与街市的景象。在屏幕前观看的人不是很多,但嘈杂声、喧哗声不绝于耳,让人心烦意乱,难于入静入游;还有那光怪陆离、五彩缤纷的顶棚与地面,我那仅有的一丝欣赏艺术的意趣也荡然无存了。



《清明上河图》之二   张择端



   此时我想起了上博“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上,人们为了一睹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真迹,从三楼一直排到了底楼大门口。我当时也从底楼排着队,象虔诚的圣徒去心中的圣地朝拜。四周没有喧闹声,也没有叫嚷声,只有脚步的移动声与膜拜者的心跳声,与中国馆内电子动态版的《清明上河图》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想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应该是一首韵味十足、富有弹性、富有想象的经典诗篇,诗是无解的,画同样也是无解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与展延,这种利用现代高科技电子动态版的再创作真可谓画蛇添足、弄巧成拙,无趣无味无聊。


  那时我在上海博物馆底楼排着长队,心无旁骛地默想着在家中画册上看过几十上百次的这幅图卷,就这样,足足排了四个多小时才轮到观看传世国宝的一瞬。



《清明上河图》之三   张择端



  《清明上河图》开卷就描绘了汴京郊外的景色:一条原始的小河从苍茫的历史中自远至近流了过来,流向了卷首的画外,给人于想象的张力;一行驴队自左向右而来,好似将画面横向拉长了;一架高低不平的木桥与稀疏的岸树,点缀出郊野的风光,也铺展出了长卷的中轴线;若隐若现的草屋间的树上,几只鸟巢增添了几分野趣。



《清明上河图》之四   张择端


   越过修剪的古树,上方是支颇有声势的队伍,前有卫士开道,后有马夫殿后。夫人坐在轿中,轿顶插满花草,官人坐于马上,中间是担着东西的轿夫。轿子后面的第一个仆人,身上担着打猎收获的两只野鸡,清明时节打猎,这在当时是违反禁令的。下方房舍的院墙外,有五人在苦寒中瑟缩而行,其中的老妪和老翁都骑着毛驴、头戴风帽,有力夫或家人随行,似一群贫弱的中下层百姓,也许是祭扫,也许是出远门。这一进一出,一富一贫的两支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引出了一匹惊马在路中狂奔,是“两驴对叫”引发的还是画家另有所指,这一伏笔用意何在?观者每人都会有各自的谜底。这千年前的尊与卑、贫与富延续至今改变了多少?想想再过千年,也许只需百年,张择端的内心的郁积会渐渐消除。



《清明上河图》之五   张择端



   随着画卷的展开,城郊一块块“非”字、“井”字形的田里,菜农正在劳作,这是王安石变法所主张的土地平整方式所留下的遗迹。高处有个亭子,是观察火情的望火楼,亭上需有人值班瞭望,亭下应有灭火兵驻扎,一旦发现火情,可马上组织灭火,可在画卷中,这座望火楼失去一切功能,亭边开满了商店与酒馆,隐患处处显现。


  一幅画,尤其是长卷,如没有水没有河,那就没有了灵气,《清明上河图》中的汴河占全卷三分之一多,河面上停靠着很多大型船只,在北宋汴京,这条河每年的漕运量比其他河流多出了十几倍。



《清明上河图》之六  张择端



   城郊的集市热闹了起来:汴河上古朴结实的运粮船靠上了码头,这些船都不是官船,也没有督粮官,粮食从船上卸下后被运进了粮商的私仓,此时的官船应该大都去运“花石纲”了,。


   汴河的河水自左向右湍急而下,有一条豪华的客船,在逆水而行,虽然船上已没了客人,但在远处的五个纤夫还是用尽了全力在拉着逆流中的大船,船头边的篙夫、船顶上的船主、船夫也在紧张地注视着前方,船舱内的一对母女,却悠闲地对着窗外观赏岸边风光,这一静一动增加了艺术的活力与张力。



《清明上河图》之七   张择端



    河中一艘货船也在逆行,船尾八个船夫在左右两侧奋力摇橹,船工们劳动的场景形成了画面高潮的前奏。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横跨在汴河之上,这是这幅画最重要的部位,桥的结构精巧而牢固,造形优美而结实,形状宛如飞虹,故名虹桥。整座大桥全部由优质的木材修建而成,桥洞高大,能使汴河里最大的船也能航行其下,桥面宽阔坚固,能同时行驶数辆装满货物的车辆。这样结构的桥是我们祖先智慧的结晶,现在在浙江泰顺还能看到这种相似的廊桥。一艘满载客人的大客船正要过桥,此处的河道狭窄,河水湍急,可能纤夫过早收起了纤绳,使船失去了方向,也可能船工们疏忽,太晚放下了桅杆,眼看船上桅杆就要撞向虹桥,船工们此时纷纷奋力抢救,有的大喊向前面报警,有的松开纤绳放下桅杆,有的拼力用长杆顶住虹桥横梁,船头几位船工撑着竹篙在调整船的方向。桥上的几个人不顾危险,跨到虹桥栏杆外,有的抛绳、有的对话、有的指挥,岸边的人、桥下的人与其他船上的人,有的在着急、有的在帮忙、有的在喊叫,一切都围绕着为了摆脱这场惊险的意外而展开,达到了整幅画的最高潮。



《清明上河图》之八   张择端



     虹桥上坐轿的文官在上桥,骑马的武官在下桥,轿夫与马夫互不相让,争吵不休,暴露出北宋文官与武官很深的矛盾。桥面上摊头林立、车马横行,道路阻塞,一派无序的景象。但桥下的街道渐渐开阔,街市也更为繁华起来,有“袖里吞金”,有“当街试履”,有“临河铁铺”,有“万贯钱车”,有“十千脚店”,有“匠人造车”,有“看相算命”,有“采买花苗”等。路旁的递铺衙门(递铺是负责传递朝廷文件的地方)里空空荡荡,一匹马躺在了地上,马夫手牵缰绳斜倚廊下,递铺门口多名士卒懒散地或坐或躺,两个公文箱堆放在旁,府中长官不来就不能将公文及时送到下一站,可见北宋官府处处显出了弊端。



《清明上河图》之九   张择端


   

   城楼雄伟而高耸,上层楼里横吊着一口大鼓,地上铺着凉席,这是更夫工作与休息的地方,更夫此时在扶栏俯瞰街市。晨钟暮鼓制度始于唐朝,晨起鸣钟,日落敲鼓,城门的开放、关闭时间也由钟鼓声来传递。此时城门口几匹出城的骆驼穿行而过,牵着骆驼走在前面是一个身着汉服的胡人,队尾押行者背着行李,手持棍棒。这支域外骆驼队伍的出现,证明北宋末年世界贸易已有相当规模。但城门洞开,无人防守,也没有设卡检查。一个不设防的都城,一个不设防的国家,再兴旺繁荣,也无济于事,这种种隐患已接近了亡国的边缘。



《清明上河图》之十   张择端


   

    进了城门,店面更加稠密,行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接踵比肩。在繁华街市上,一家“正店”(是经朝廷授权的酒店,同时还有酿造厂,可向脚店批发酒的许可。当时汴京有“正店”72家)酒楼两层楼高的迎宾欢门上,挂满璎珞、彩球,门前挂着四盏红色的栀子灯,栀子灯表明这是一家有陪酒女和提供性服务的酒楼。宋朝允许市井色情活动,北宋初年开封城有一万多家“烟月作坊”,分布于大街小巷的茶楼酒肆,并有官妓、私妓之分,北宋末年更是出现了李师师这样的京城名妓。在这正店酒楼的门前,一个红衣头戴男冠幞头,将手搭在一男子的肩上,可能在向男子兜售什么。北宋盛行以妓售酒,售酒妓或称陪酒女多如牛毛,这是图中仅有的一处对色情活动的描绘。



《清明上河图》之十一  张择端


  

   随着画卷的展开,城里的街市比城外的街市稍有了些秩序上的改观,画里的内容也多了起来,有“孙羊肉档”、“士子苦读”、“杨家应诊”、“街头说书”、“殊途陌路”、“万钱沉香”、“清明化缘”、“太丞问病”等,在画卷结束前的“官门问道”的画面上,一座起码六品官员的敞门豪宅前,有一位肩背布袋、手提匣子的外乡人正在向看门人问路,顺着看门人手指的方向,问路人对着画外更加繁华热闹的街市远望而去,将画面延伸了开来。张择端写实功底和艺术构思是多么地成熟与高操,同样讲究写实的西洋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清明上河图》之十二   张择端



   张择端画此画的原因初看是在颂场汴京的繁华盛世,其实他把社会上种种的弊端与危机,都用或曲或直的笔调绘制了出来,据说,张择端将此画呈献给了宋徽宗赵佶,徽宗并没有看重这幅画,只盖了个双龙小印,用瘦金体题写了《清明上河图》后便赐给了向宗,这被记录在其私人收藏的《向氏评论图画记》中。让徽宗万万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发生的靖康之变,《清明上河图》里繁华的汴京,在现实中将不复存在。



《清明上河图》之十三   张择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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