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大源河(第十章)

大源河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奔腾过一条河。有形或无相

它像脐带一样营养你缠绕你

并最终脱离你告别你成全你

大源河是我母体的一部分

它承载着太多的希冀、迷茫、欢娱和忧伤

当有一天我彻底从那里走出

我的余生都不再风平浪静

第十章：姓氏之争

大源村除了极少数汪、胡、赵、曹姓村民外，其他八成村民都姓叶。

叶姓，《百家姓》中排名第257位。史载叶姓源自芈姓，据说颛顼为远祖，叶公沈诸梁为始祖。望出南阳、下邳，堂号有下邳堂、梅州堂、辽东堂、南阳堂等。

民间另有传说，叶姓起源于周朝分封制的沈姓。后来由于历史动荡，战乱频发，其中一部分沈姓族群在逃亡的过程中，被敌人沿途追杀，无奈藏于密密层层的阔树叶底下，靠食树叶饮天水才得以续命延生。为感激树叶救命之恩，这支沈姓宗族全部改姓为叶。并在五代十国、魏晋南北朝列强纷争的年代叶姓为求安身自保陆续南迁。

叶姓族人的大规模南迁始自东汉末年，始迁祖叶望。叶望之后裔不断向外发展，分别迁到了浙江松阳、安徽歙县等地。安徽歙县《新州叶氏家乘》说：叶望五世孙硕，迁新安歙县。其后定居歙东潺田（后改为蓝田）以及大河坑村等，至今有1400多年历史。

大源村叶氏据家谱记载是从歙县溪头镇大河坑村迁来的，大约已有400年历史。据说从大河坑村迁到大源的叶姓村民的脚趾小拇指的指甲盖上，有叶脉状裂纹，世代相传永不消退，像打了标签烙印一样。

乾隆十二年（1747）五月，徽州绩溪山区连降暴雨，大源河泛洪2次，淹没人口近百人，从上游金山、余川、上庄、板树坑、择里以及中下游上源、大源、大溪店、虎山头、煤炭山、孔灵、洪塘、汪村等村都有大量人畜被洪水冲走。

县衙组织临溪渔夫在蒲川河面拦网截尸。侥幸截留下来的数十具尸体被洪水冲泡得一丝不挂、面目全非，其他村罹难村民因尸体无明显特征有一大半都辨不明身份，大源村村民遗体只要翻过脚趾小拇指的指甲查验一下，见指甲盖上有树叶状裂纹的就以草绳捆了用牛车运回去。给死者争一个名头和归宿。

几百年来，大源村村民还保持着清明时到大河坑祭祖认宗的习惯。这一传统到解放后逐渐弥失。有书香文墨气息的大户人家在祭拜时还自撰祭文在五世公叶颂墓前恭敬呈词：

袆我叶氏，源出颛顼，叶公襄楚，世代恭谨。逾周迄汉，春秋有方，群雄逐乱，国有兴殇。禀天承地，徙于歙州，承志不辍，初显纬华。欣逢盛世，山河熠煌，昭昭祖德，后生垂范……

根据统计数据显示，叶姓人口总数全国排名第49位，当今全球叶姓约700万人。

叶姓族人在历史上名人辈出，如唐朝天师叶法善；北宋诗人、文学家叶梦得；南宋宰相叶颙、叶衡；明朝东林八君子叶茂才；清朝名医、温病学家叶天士；近现代名人更多，如书画艺术家叶恭绰；武术家、咏春拳宗师叶问；教育家、文学家、社会活动家叶圣陶；革命家、政治家、、；政治家、教育家叶飞；诗人、《诗刊》主编叶延滨；作家叶兆言；导演叶大鹰；歌手叶倩文、叶蕴仪；演员叶童、叶子楣、叶玉卿等。

现代人可能没有几个人读过叶天士的医学著作《温热论》，但几乎少有人没看过叶子楣的限制级电影《肉蒲团之》；市井百姓很少有人品鉴过叶恭绰的竹梅松兰画作，但几乎没有人没看过叶童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或庄或雅，或闲或娱，叶氏总有一道风景与你相融相契、密切交集。

锦瑟生产时因为没办准生证，在法律上属于计划外生育，被乡政府计生办主任小琴催缴100元罚款。华年梗着脖子说，我又不是超生的娃，为什么还要罚我的款？小琴说因为没办准生证就要罚，如果是超生的娃就不是罚一百块了，得罚你几万！华年不情不愿地从衣柜的抽屉肚里掏出十张大团结交给了小琴。

在吃了满月酒之后，小琴又上门来催办新生儿上户的事情，问锦瑟的名字有没取好，锦瑟说取好了，叫十三。华年因儿子长有十三根手指头就图省事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十三，锦瑟就对小琴说娃就叫叶十三可以不？小琴说小名可不行得要正规点的学名。十三这名长大了估计也不会乐意。还是等华年歇工后你们好好商量下吧。

华年回家后听了锦瑟说起给娃取名字的事，愁得乱揪脑袋，一头瘌痢抓不完。他自己小学还没毕业也算是半拉子文盲，想不出像样的名字来。就拎着大半瓶竹叶青去请老计给出出主意。

老计问明来意后，先背了一段大源叶姓字辈口诀：维廷芳文大清忠，美德伦全奕世同，永振家声名上达，熙朝锡爵普尊崇。老计给华年家按序排了一下辈分是声字辈。又问来的出生测出生辰。然后嘴上念念有词，像说给华年锦瑟听又似在自言自语：

……农历己巳年十一月，乃龙蛇（土蛇）命、大林木命。己巳，近火之木，金自此生，于我无伤，忌见生旺之火；己巳方位在巽，为风动之木，根危易拔，运喜东南，方能成才；吉凶性质：为华草，喜春秋两季……

老计掐算了三个后，排出了四个名字供锦瑟两口子挑选：叶声鑫，叶声旭，叶声发，叶声实。

锦瑟听了拍手叫好，说，我虽然辨不出什么意思，但觉得这几个都是好名字。要不就把这四个名字都给我家十三用吧，一年四季换衣服一样换着用。嘻嘻。

华年剜了她一眼叫她别叮嗒，又急转身陪着笑脸对老计说，这四个名都挺不错的，有气派有深意。华年嗫嚅了一下嘴唇又缓缓地说，老计……你看能不能依着王姓再给我娃取一个名……

老计一听华年这话，惊愕地觑了华年一眼，翕了翕嘴，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渐渐拧成了一块大疙瘩。

锦瑟嘻嘻笑着没听出来华年的话意和玄机。老计一听这话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如吞下了个几斤重的秤砣，全身都沉重了起来。老计虽然和华年私交不错，但因为当年和老黄牛一起领头批斗锦瑟爷爷灾手的事情，让他一直心怀愧疚。虽说这事有一大半归咎于历史的误会，是大时代大背景造成，但他们参与其中的人至少也是那个荒唐时代的帮凶。

这么多年来，他和老黄牛痴了一直在做着自我救赎的事情，尝试着对灾手一家进行各种体恤和关照，但灾手生前不买他们的帐，扎绳容易松绑难，到死也没原谅他们。这成了困扰他们几十年的心病。

华年与锦瑟成亲算是入赘，这事情整个大源村都知道。华年确实在老计那喝高了酒说过以后生娃要随他姓王的话，被老计拿酒夹菜堵了回去。老计说，人啥都可以做，唯一不能做的事是：！华年当日显然没有听进去。

华年在报给小琴的户口登记表上将十三的学名写作王声鑫。小琴说这的名字是夫妻商量过的吗？华年说他还没有告诉锦瑟，锦瑟不识字告诉她也没多大意义。家里都是他说的算，他做得了娃名字的主。

小琴自然也知道华年是上门女婿，便说，这可不行，这是原则问题，的姓名得爸妈商量后确定，你这还得问问锦瑟。

华年于是不耐烦地冲房间里正叠着衣服的锦瑟说，屋里的，娃的学名取好了，叫王声鑫。告知你一声啊。

锦瑟哎了一声，兴奋地回应道，好啊好啊，我家宝贝有正式名字了。说着将趴在被褥上尝试学翻身的小十三高高举起，十三咯咯笑着乐得像蝌蚪一样乱颤。

莲英姑有天不经意从锦瑟口中得知不姓叶要姓王，再也坐不住了，从河对面一路拍着手骂着丧冲到手工业社的铁匠铺里去找华年怒怼：我哥为了娃个姓把命都搭上了，你今天竟然踩着鼻子上脸，欺人太甚。你真当我们叶家无人了吗？还有老娘我没死呢。你就这样欺负我们家锦瑟，就不怕我哥夜下来找你理论吗？

华年心虚但嘴上也不示弱，钉头碰铁头，用锤子在铁毡上铛铛铛敲得凌乱，一着急用竦坑话回击到：恩类起不起憋踏？恩个不灵仂，猪痧呖呖仂！（你是不是变态，你个脑子不清的，发神经一样！）

莲英姑骂了半工程，突然转身往自己家里跑。华年以为她胆怯不敢恋战。得意地燃了一支烟。刚吸了几口就见莲英姑又气势汹汹地返了回来。肩上还耷着一只鼓囊囊的尿素袋。三步两步欺到华年面前，打开袋口，反过袋底，哗啦一声将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出来。装有罐头、蜂蜜、酱瓜的瓶瓶罐罐打碎了一地，几个咸鸭蛋在地面上滴溜溜地打旋。

莲英姑别拍打着尿素袋边火冒冒地说，还你！还你！统统都还你。我人贱嘴贫脖子细，没福气吃，接不着吃，吞不下你竦坑佬的龙肝凤髓……

哑巴徒弟啊啊叫着过来劝架，根本劝不住。开了骂腔的莲英姑越骂越激动，肚皮圆鼓鼓的憋着气正要劈头盖脸泼向铁匠佬。药店老计赶过来及时把华年拉了过去。莲英姑一个人在铁匠铺那里棒槌敲竹筒，空响了一阵就恹恹撤了。

在大源药店，老计炒了盘花生米温了壶老酒和华年对酌起来。酒过三巡。老计趁着酒劲和华年唠起了嗑——入赘这事古已有之，刘邦入赘沛县吕太公家，得娇妻1子2女嫁妆若干；刘秀入赘河北郭昌家，得兵马钱粮得以中兴；朱元璋入赘郭子兴家，得马皇后和城池一座，兵马若干。上门女婿能降低姿态，以退为进，可成大业。我今天重点和小老弟你唠唠著名的上门女婿——西汉名将卫青的故事，希望对你有所启发——

卫青的母亲在平阳公主家做女仆，因丈夫姓卫，她就被称为卫媪。卫媪与同在平阳侯家中做事的县吏郑季私通，生了卫青。卫青在母亲把他送到了亲生父亲郑季的家里。但郑季的夫人根本看不起卫青这个私生子，让他到山上放羊，郑家的几个儿子也不把卫青看成手足兄弟，随意苛责。卫青长大后，不愿再受郑家的奴役，便回到母亲身边。平阳公主看到卫青已长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彪形大汉，非常喜欢，就让他做了自己的骑奴。卫青聪明好学，渐渐学到了一些文化知识，懂得了一些上层阶级礼节。

公元前129年，匈奴又一次兴兵南下，前锋直指上谷(今河北省怀来县)。汉武帝果断地任命卫青为车骑将军，迎击匈奴。从此，卫青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卫青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为国家做出了重大贡献。

家奴出身的卫青如今变成了贵极人臣的大将军，朝中官员无不巴结奉承。这时，平阳公主寡居在家，要在列候中选择丈夫，许多人都说大将军卫青合适，平阳公主笑着说：他是我从前的下人，过去是我的随从，怎么能做我的丈夫呢?左右说：大将军已今非昔比了，他现在是大将军，富贵震天下，哪还有比他更配得上您的呢。汉武帝知道后当即允婚。时迁事移，当年的仆人就这样做了主人的丈夫。这样一来，卫青与汉武帝亲上加亲，更受宠信。但卫青为人谦让仁和，敬重贤才，从不以势压人。

　后来，汉武帝对卫青的外甥霍去病恩宠日盛，霍去病的声望超过了他的舅舅卫青，过去奔走于大将军门下的许多故旧，都转到了霍去病门下。卫青门前顿显冷落，可他不以为然，认为这也是人之常情，心甘情愿地过着恬淡平静的生活。公元前106年，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去世，汉武帝命人在自已的茂陵东边特地为卫青修建了一座象庐山(匈奴境内的一座山)的坟墓，以象征卫青一生的赫赫战功。

老计最后总结了一句：上门女婿能做到卫青这个地步也算一大成功。真男儿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如果私心俗虑太重，就像抱着铁耙耧亲嘴，自找钉子碰。照我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姓是小事，信为大事！

华年不知不觉喝高了酒，抓着老计的胳膊好一阵摇晃，哽着嗓门说，我是竦坑家里的一根独苗。我娘生了六个娃单存活了我一个，如果从我这里把王家龙脉给断了，我总感到十二分对不住祖宗。不过今天听了老哥您的话，我又觉得宁要王家断子绝孙也不能失信于人。我明天就去乡政府叫小琴把娃的姓氏改过来，我的子子孙孙以后都姓叶。

老计一听华年这番表态，长舒了一口气，拍拍华年的肩，举起早已见底的酒盅重重地和华年的空酒杯碰了一下，说，今朝老哥我敬老弟倌个满杯！来——干！干！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关注微信号后第一时间续阅大源河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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