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说阿城 | 他还是个从前的人

2023-05-10 14:56:27


理想国按:


作家杨葵早年从事编辑工作,在圈内可谓赫赫有名,王安忆、阿城的书,版权页上都可以见到他的名字。他也因此与这些名家近距离接触,积累了不少别人难以获得的趣事雅闻。


这些年,他成了一个自由人,读书、写作,下笔闲闲,却如“大餐盛宴”遍地时代的清菜小粥,清淡有味。


比如今天要分享的这篇《三说阿城》,文字平和,波澜不惊,却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余韵悠悠”的阿城样貌。


顺预告,3月16日晚19:00,杨葵将带着他的最新随笔集《不经意》,来到看理想和CHAO联合举办的首届“室内生活节”,分享他现实经历或“神交”的那些闻人趣事,欢迎朋友们按照文末的活动信息报名参与。




三说阿城


文:杨葵

选自《不经意》



1.

两版文集


去年(2016年)春天一个傍晚,在西城一座精致的四合院,见到久违十年的阿城。


是新版七卷本《阿城文集》的发布会,高朋满座。来者对阿城无不抱拜见态度,无论打招呼,还是后来正式发言,眉宇间谨慎严肃,字斟句酌。而这些学者作家文化人,之前常在类似场合可见,无不轻松倜傥,嬉笑怒骂,当今精英。


如此这般,是敬重已近古稀之年的阿城。这份敬重,当然主要因为他的作品,但还有别样原因。多年来阿城基本不露面,有点神秘。像他2014年出版的《洛书河图》一样,不光神秘,还是高古的神秘。这是令人不禁要多想一分的。


从前人和人保持一定距离,没现在这么密,也没这么腻,现在相互透明,一举一止曝晒网络。


作家出版新书,还没上市先到印刷厂签上千本的名,读者网上输几个字,签名本就送到手边。上市了还有一场接一场的发布会、读书会、分享会,作家不光自己到场,还呼朋唤侣。


阿城不,新文集从出版到现在,近两年了,除了这场发布会,所有活动未到场,也没签书,好多记者要采访,均未获允。他还是个从前的人。


长长、长长的一条桌子,两边四五十人,我于阿城斜对面兀坐,余光目睹会场种种,焦点却一直在阿城,有点心不在焉,有点置身事外,想了很多杂七杂八。


阿城是共和国同龄人,大我十九岁。九十年代中期我们常见面,那时他和现在的我一般年纪。也是一个春天的傍晚,我在王安忆家第一次见到阿城,如今回头再看,这次见面于我,是人生重要一刻,并且促成了1998年五卷本《阿城文集》的出版。


这算是第一版《阿城文集》的缘起吧,我有当时的文字记录——


和阿城在王安忆家聊天,聊到出书的话题,我问阿城,能不能把你的《威尼斯日记》和《闲话闲说》交给我出版?阿城当时思绪好像不在这儿,吧嗒一口烟斗,喷出一口浓烟,眯缝一下眼睛,沉着嗓音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在美国,年轻作家写了东西,自己印十几本,放在小书店零卖。卖得好,出版商闻着味儿就来谈判了。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因为烟斗又灭了。重新点燃烟斗,接着说,反正现在出书这档子事儿变得再简单不过,他们自己做的那些书,漂亮着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问他,有多漂亮?


阿城顺手抄过身旁一本书,侧着拿,书脊朝上,一只眼眯着,另一只眼看书脊,笑着说,至少书脊笔直吧。


王安忆好奇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看看,笑着说,这书脊实在也太歪了点,杨葵不至于做成这个样子。


我趁热打铁对阿城说,把这两本书交给我出,书脊会像利刃削过一样。


这回阿城听得真切,看看王安忆又看看我,说,行吧。


接下来的出版过程挺漫长。那时候出本书还是个大事,整个出版业都是慢工出细活儿的节奏。阿城呢,按王安忆说法,“好不容易挣点钱,非要捐给铁路航空公司”,满世界跑,中国台湾,美国,欧洲。当时既无手机,更没微信,互联网才刚萌芽,电子邮箱都没普及,联络不通畅,互相传递稿件很费劲。


前几天收拾书柜,还翻出当年阿城交的书稿,是两张1.44MB磁盘,现在年轻人大概都不知为何物了。那是阿城托了我们俩共同的朋友顾晓阳,。


与两张磁盘同时被翻出来的一包老物件中,还有他留的一张方寸大小便签,上边写着:建议删除部分,用□□□替换。新版七卷本文集中,有一些□□□,可见尽管时隔将近二十年,阿城对删稿一事仍很重视。


有一天我一时兴起找出新文集原稿,核对了两本新作《脱腔》和《文化不是味精》,核对过程中,,说年轻时候不懂向子期写《思旧赋》,为什么刚开头就煞了尾。


关于相隔十八年的两版《阿城文集》,还有一点值得说的是装帧设计。九八版是曹全弘设计的,。老曹为人低调,我知道他平时自己偷偷画画,从不示人,为了这套文集,他专门创作了一些,主要用在《遍地风流》《棋王》《常识与通识》三本中。九八版文集的装帧设计,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未听过有人诟病。



新版文集的封面,是一千遍工作室的作品。设计师朱砂是画家朱新建的公子,1988年出生的年轻人。出版方汉唐阳光委托我找设计师,我第一个就想到他。当我介绍了朱砂的情况后,他们担忧地说:这么重的一套文集,这么深厚的一个作家,找这么年轻的设计师,会不会……


尽管我对朱砂从不怀疑,但看到设计定稿,还是吃了一惊。极为简洁的形式,主要的设计做在细节处,即书名、作者名这些不多的汉字上,以金农书法为模板,将其重新解体重新结构,再用极其简略的图画辅助表达。


图画一概寥寥几笔,《常识与通识》是一副眼镜,黑白的。《文化不是味精》初稿是一个碗,碗里撒了些小黑点,我觉得太具象太图解,后来朱砂改成一只金缮的碗。《威尼斯日记》,一条威尼斯的标志贡朵拉。《遍地风流》多写知识青年下乡插队的事,所以是山水之间。



阿城曾说他写《孩子王》,旨在写一种“不合作”,新版文集的装帧设计,画都斜楞在封面一角—还不是正常的角,是几乎出格的角,字都一副耿介的样子,劲劲儿的,依我看,深得“不合作”三字精髓。

 


2.

阿城其人


九八版文集出版后,阿城迷们一片欢呼,报刊上关于阿城的文章渐多起来。好多读者依钱锺书的说法,不满足于只吃鸡蛋,老想了解下蛋的那只鸡,找我打听阿城其人。我写了篇很抒情的文章《闲话阿城》。


阿城去美国,闲了多年,再回北京,交给那么多“阿城迷”的第一本作业是《闲话闲说》。“是许多次讲谈的集成,场合多样,有的是付费演讲,有的是朋友间的闲聊。讲谈的对象很杂,他们或是专业知识分子,或是凡人朋友等等。”


这是真正的阿城风格。阿城能说,也会说,真要敞开来说,不知多少人要被他说倒。爱不爱说呢?不敢确定。可能也有被逼无奈说的时候吧,但也多是既来之,则说之那种,说出来自有一番风趣。关键还在说的人有趣。


冬天见阿城,在北京一家没星儿的小宾馆。乍一进楼道,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儿飘着扑过来。不是烟卷儿,是烟斗。那股子味儿在冬天,暖暖的,有小资情调中壁炉的感觉。顺着味儿就进了阿城房间,阿城正坐着抽烟斗,嘶嘶的。


我说:“外边真冷。”实际是想说屋里真暖和,而且这暖和大半来自那股子烟味儿,烟生暖的道理古人早说过。阿城说:“你刚洗了澡吧?”我没明白,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洗干净了,身子骨就单薄,清冷清冷的。”


聊了会儿,去吃饭。楼下是间川菜馆儿,落座半天,阿城翻来覆去看菜单。旁边服务员等得不耐烦,眼神已经游移不定。阿城终于开口了:“鱼香肉丝吧。”服务员还在等他下一句,他却合上菜单。服务员走后阿城说:“这家玄,挑个最简单的菜,做做试试,不好换一家儿。”


阿城祖籍四川,对川菜挺挑的。


春天见阿城,在上海。夜里,几个人在朋友家“讲谈”完出来,戳在路边等出租车。我们还在继续讲,阿城一人闷头凑在路灯下,看手中一块“巨石”。石头实际只有十几厘米见方,形状不规则。说它“巨”,是因为阿城竟将这么个东西揣在薄薄春装兜儿里,还带来带去,没事儿就掏出看看。


我知道他好收点儿古物,问他是什么宝贝。他说:“什么也不是,偶然看见的,老觉得石头一面的纹路像个什么,可又想不起,所以没事儿就看看,再想想。”


临分手,他说终于想起像什么了。像地狱之门。我纳闷:“你见过啊?!”不过他说那话时狡黠地笑着,明显玩笑口吻,我也不好较真儿。我猜实际情况是,他到底也没想起什么,敷衍了事罢了。



第二天,我们几人按计划要去无锡,约好在虹桥宾馆大厅碰头。邀阿城同去,他拒绝了。可是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碰头地点。怎么回事呢?他用半分钟讲了理由:大早起冲了澡,坐在餐桌前读报。突然公寓管理员上门通知,即将停水停电,全天。那怎么待啊,不如去无锡吧。


说完理由,他又花半分钟补充了一个段子:公寓管理员刚走,他下意识地又去洗澡。洗到半截反应过来,不是刚洗过嘛!


夏天见阿城,还是在北京一家旅店,不过是个有星儿的。聊天过程中,阿城手中始终在把玩一件玉器,指甲盖大小,是个小鬼脸儿。我讨过来看,自作聪明地说,这股简单劲儿只有汉或者汉以前才有吧。阿城大概觉得我说得靠点谱儿,高兴起来。我得寸进尺,要求看他新收的东西。


他拖出行李箱打开,拿出个塑料袋,就普通的食品袋,往床上尽数一倒。先出来的是牙刷,再次是牙膏,其次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玉器,个个都被他盘得又油又润。阿城分别点评一番,我听下来,一个疑问脱口而出:“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跟牙膏牙刷掺和在一起?”


阿城说:“好东西是真有啊,可是真买不起啊!”这么说来,他那些东西算不得精品啊,可刚刚他还说得神乎其神呢。


都说玉通神性,神也不会烦人家吹捧它两句吧,所以阿城敢那么说。这是我猜的。


秋天,秋天,没在秋天见过阿城。


春夏秋冬,岁岁年年,阿城从北京到上海,从洛杉矶到威尼斯,天南海北地闲走,闲看,闲谈着。书却出得很吝啬,那么多年过去,三五本小册子而已。不过小册子掀起了大动静,前几日读报,有大标题:阿城闲话风吹皱书市。


没在秋天见过阿城,期望阿城秋天再回北京,我能再次沐浴阿城的闲话风,聆听阿城种种有趣的“讲谈”。


这篇旧文写了阿城云淡风轻的一面,其实综论阿城其人,我曾用他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六面玲珑两面刺。这一点我也曾有旧文写过——


年轻的阿城在山西“接受再教育”,贫下中农的教育受得怎样不得而知,倒是同样来自城里的一位学生教育他:“像你这种出身不硬的,做人不可八面玲珑,要六面玲珑,还有两面是刺”。阿城在文章里交待,这个意思他一直受用。


同样的意思,用来评论阿城的写作,也挺恰当。


阿城早年以小说闻名于世,重读《棋王》会发现,其实小说写得起承转合非常清晰,人物结构一概中规中矩,全无当时小说家们一味求现代、求荒诞之风。但是规矩中隐约渗出一股仙风道骨、清闲之意,而且这股意思处理得若隐若现,人物多是有些残缺的,说起话来,要么精致到不能再简,要么话只说半截儿,是一种以无代有,以无形代有形。


如此一来,貌似深刻,仿佛要与某种哲学境界接轨。其实如何呢?其实是六面玲珑两面刺,规矩的成分是玲珑,貌似的成分是刺。汪曾祺当初就被刺中,说阿城道家之气太重。


“刺”是什么?并非一定要刺谁,没有明确对象。也正因此,才很复杂。大致是一种剑出偏锋,是一种任意为之,不顾“传统礼法”,说到哪儿算哪儿,是一种游戏。游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游戏,正话不敢直着说,以相反的口气说出来,还说得振振有辞。反着说话很危险,底子薄,心里虚,说出来就一塌糊涂。但是阿城底子厚,心里实,不怕。


这种任意为之、正话反说的游戏天性,到《闲话闲说》《威尼斯日记》《常识与通识》,发挥得更为淋漓尽致。


《闲话闲说》用了文学史的笔法,《威尼斯日记》用了中国传统文人珍爱的日记体,《常识与通识》则是群众喜闻乐见的科普文章,这都是阿城的玲珑。


可是,恰如平静的河面下涌动着无数暗流,规矩中,阿城的小刺儿频频出击。,笔锋一转,“大乱里总是有小静”,这静一下说到了几十年前在长春有个朋友,脑含着子弹又说了一两句话才死掉。无尽悲凉,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那时我们的胡子还没长硬。”无限风光的《威尼斯日记》就这样开头了。


这是最小的一种刺,小到甚至不算刺。



《闲话闲说》中谈世俗小说,谈到自己,阿城说:“我之敢发表小说,实在因为当时环境的孤陋,没见过虎的中年之牛亦是不怕虎的,倒还不是什么‘找到自己’。”


这是另一类刺,明着是随和,话赶话儿地检讨自己,暗下里,不知令多少妄评者汗颜了。


有时候,细枝末节容易发现,统而笼之反而不觉得了。比如阿城的任意妄为,也就是我说的刺,小处俯拾皆是,读者只要走了脑子,自能明察秋毫。可是相比起来,阿城小处的妄为还算谨慎,到了大处,就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之态,倒不太容易发现了。


不妨想想,《威尼斯日记》中真正写威尼斯的文字有多少呢?光是介绍中草药,零散处不算,全盘照抄的也有六整页。还有《教坊记》,还有NBA。阿城是个音乐迷,到了威尼斯,又恰巧住在火鸟歌剧院旁边,可能音乐之性大发,弄出了三个声部,切切磋切磋,真是耍开了。


阿城的迷人,恰恰在一个“耍”字,也就是刺,玲珑只是面子。


也有人不以为然,比如就有人妄猜《常识与通识》,说写到后来两篇,可能编辑催稿催急了,大段大段抄起了书。殊不知这正是阿城,这才叫真正的随意,真正的散淡,真正的自信吧,这才叫真正的以无代有、仙风道骨吧。既然都这样评价人家,人家真这么干了,又妄加责备,怪您自己不通透啊。


不过阿城在《常识与通识》的序里还是说:“现在来看这十二篇文字,实在同情读者。常识讲得如此枝蔓杂乱,真是有何资格麻烦读者?”这,就又是阿城的玲珑了。


 

3.

文学的阿城和文化的阿城


世人眼里,阿城是个小说家,可据我观察了解,阿城自己对写小说兴趣并不大。他自己也坦承,当知青的时候精神空虚,也没有报刊发表这样的事,完全没想过要当小说家,就是大家知道你能写,都等你写,写完传看过个瘾,当成一种精神生活。


但他终究是因小说名满天下,而一个“文化的阿城”被人忽略了。


1985年7月6日,阿城在《文艺报》发表《文化制约着人类》一文,三四千字。至今我还记得那个版面的样子,因为当时读了太震撼,周围的老老少少们也都对这篇文章评价奇高。阿城那时候已经在思考,文化是怎么影响我们生活的。


现在回过头考察,中国整个八十年代的“文化热”,阿城即便不是始作俑者,至少也是一个重要的发轫点


从文化的角度,而非文学的角度,去理解阿城不写小说之后的著作,包括《闲话闲说》《常识与通识》等,尤其是《洛书河图》,可能更容易看明白他在做什么。他所有的关注,都是在一个大文化的点上,他从一开始就眼界开阔,从更高的角度在看。我个人以为,阿城最重要的价值并不在文学,而在文化。



文化的阿城,呈现明显“”的特点。


这个杂,也是不得已,当年接收的时候,就是杂着来的。阿城上学的年纪,社会环境那个样子,他的知识结构只能是杂的。阿城自己也说过,他的启蒙是在旧书店完成的。该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在琉璃厂闲逛。


那年代琉璃厂还有很多旧社会过来的老伙计,老店的传统还在,哪怕是小孩子来,也要端茶倒水,请上座。这些老伙计打小儿学徒的时候,就在骨头上刻下了规矩:现在对小孩好,将来孩子出息了,就是店里的常客。在这样的小环境里,免不了受到各种传统文化的熏陶,但又不可能像上学一样成体系,都是即兴的,有很强的随意性。


杂着接收,接收得多了,又天资聪明,终有一天触类旁通,再杂着出来。从学术角度说,阿城的文化研究也许不够严谨,但它们的价值不在严谨性,而在大方向和大趣味,这也形成了阿城的风格。


学识、修养、文字表达,你很难找到如此完备的一个人来谈论这些内容。他不会把研究的内容写成学术专著,他要用闲话闲说的方式、漫谈的口气,重点不在得出结论,而是要打通一些东西。真正的批评,一两句要害话,说完就完了。


这是一种杂糅的中国古典精英文人的趣味,知识、眼界、趣味、对人事的体会能力、动手能力,再加上生活经验,统统杂糅一处,遇事能很快找到症结,最后成了博古通今的“通才”。


随便举个例子,好比很多人都写过侯孝贤,但你实在不如读一篇阿城与侯孝贤的聊天记录,把侯孝贤说得透透的,还能明显感觉得到话语背后的视野。这视野是迷人的,让人不自觉地就被吸入其中。


中国古典精英文人的趣味,有个重要的词汇叫做“游于艺”。阿城其人其书,能开阔人的眼界,让人知道文学、艺术这些东西跟人生的关系,然后游于其中,是可依赖的。如果能像阿城一样“游于艺”,精英文人们相信,就能把人生过得好。


所谓“三说阿城”,至此已说完,有引用早年三篇文章之意,也有从三个角度来说之意。回到去年那个春天傍晚的发布会,会后阿城在院子里抽烟,我拿着一套新版文集走到他面前说,签个名留念吧。


阿城接过书,一边签一边说:“好久不见了,还在编书吗?”


我答:“这不刚为您服务,编了这套文集嘛。”


他说:“挺好,比我强。”


听我不解地“啊”了一声,他又说:“在欧美,编辑是知识分子,是受人尊敬的,作家是没工作的,作家不算知识分子。”


我说:“我早从出版社辞职了,这次算是客座吧,也很多年没工作了,跟你一样。”


这回轮到阿城张了个“啊”的口型,并没发出声。


然后我俩都乐了。



文章选自杨葵最新随笔集《不经意》,理想国出版,2018年3月。


《不经意》

杨葵 著

(点击阅读原文可购买)

立春,抄一页小楷《入菩萨行论》;芒种,冲一碗二十年的茶饼;夏至,深夜在胡同里拍电影;立秋,回忆那年成都的菊花香味;处暑,听老先生弹奏古琴曲《忆故人》;白露,跟随虞山吴派余老师学琴;大雪,闭户读日本古典文学《徒然草》;至若清明扫墓,立夏观雨,寒露听风,霜降看琴……


生活中的这些柴米油盐、风花雪月,构成了读书、写作两大主题的底色,它们更接近“不经意”的本来意思。恰如作者所言:“过日子,流水一样,一泻千里,得失成败都是不经意。”读书、品茶、写字、弹琴,跨出“界”,跨入“生活”,在日常生活中捕捉不经意间的动人时刻;在嘈杂浮躁的现代社会里,保持一份冲淡随和的心境,无所住而生其心。



【相关活动】


“看理想首届室内生活节系列活动”之

- 书的声音 -


不经意,过得去


嘉宾:杨葵

时间:2018年3月16日(周五)19:00—21:00

地点:三里屯CHAO ·回声剧场

(北京市工人体育场东路 4 号) 

票价:80元


主办方:看理想、CHAO

报名请扫描二维码



理想家会员9.5

门票包含杂志一册,价值78元

《遊物:室内的观点》

NAIVE小样 编

理想国 2018年3月出版

本书是看理想室内生活节的特刊。

书中采访了梁文道、李健、贾樟柯、张永和等各领域创作者,阐释“室内生活”的文化内涵和美学意义;同时探讨了茶与咖啡的文化、器具及冲饮方式,全面展现茶与咖啡从泥土到手中、到壶具再到舌尖的美妙旅程。


我们为无法前来现场的朋友,准备了直播

预约观看请扫描下方二维码




【活动简介】


杨葵早年从事编辑工作,在圈内可谓赫赫有名,从阿城、王安忆、,到《哈佛女孩儿刘亦婷》这样的畅销书,版权页上都可以见到他的名字。


十多年前,他由出版圈淡出,有了更多时间,阅读欧阳修、柳宗元、武则天,观赏吴大羽、蒋兆和、朱新建、老树……与古今心灵平等对话。


这些年,他将所历所思所得,一一记录于笔端,不经意间,笔下的故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彩,时有作品问世。


2018年3月16日晚19:00,在杨葵最新随笔集《不经意》出版之际,我们邀请他来到看理想和CHAO联合举办的首届“室内生活节”,杨葵将和大家分享他现实经历或“神交”的那些闻人趣事,并现场朗诵他在书中记录的片段。


欢迎感兴趣的朋友前来聆听。也欢迎带着你所经历的或者其他作家记录的有趣的人物故事,现场分享。



【嘉宾简介】



杨葵,1968年出生。长期从事文字编辑工作,业余写作。作品有《坐久落花多》《百家姓》《过得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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