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唐崖河的女人》(十一)

作者：诺源   原名：任耕侬

20

梁思咸被送到县城医院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经医生检查，尚不排除头部因撞击导致颅内出血的可能性，这需要等CT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从病房出来，小王终于忍不住了，情绪过激地对覃媛媛大声说道：“梁教授今天躺在医院，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那刻，小王大声说出这番话后，包括张教授在内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觊，他们不知道梁教授这次受伤怎么会与覃媛媛有关。但是，看覃媛媛并没有反驳的表情是万分复杂和痛苦，那样子她心里仿佛正进行一场垂死挣扎。

一旁的小王其实早就看不惯了。继续大声道：“要不是因为你的自私，编排出那样的苦情剧，也不至于让梁教授和覃慧产生误会，闹出矛盾，要不是因为昨夜的一场雨，梁教授也不至于感冒，造成今天的昏厥。”

覃媛媛不语，开始泪流满面，她也是女孩子。只是对于小王的指责，她原本在内疚之余确实难以反驳。

小王说：“我看你还是打电话让覃慧过来比较好。”

覃媛媛有些犹豫，望了望走廊上的那些转头假意说着其他事情的同事和张教授，她紧闭嘴唇，拿出手机，来回走了几步，她不知道是否该马上通知覃慧过来，然后再向她陈述误会产生的原委。她翻开覃慧的号码，一直不敢轻易按下拨号键。

小王顾不得太多，拉着覃媛媛到了走廊拐角处停下，坦白告诉对方：“你应该知道梁教授的想法，在北京的时候，梁教授曾多次对我说过，在唐崖，他有喜欢的覃慧，还有一个喜欢的妹妹，那妹妹就是你，他一直把你当着亲妹妹看待，他说，每次见到你，总有一种相同血缘般的感觉。” 

听小王说完，覃媛媛眼泪不自然的流下。她想起了小时候和梁思咸、覃慧一起玩过家家、扮新娘的游戏。那时候，梁思咸极不情愿覃媛媛做他新娘，他希望是覃慧扮他的新娘。但是覃慧很懂事，将梁思咸拉到一边说：“她是妹妹，她最小，我们就让她做新娘。再说，这也是游戏，等我长大了，我就当你真正的新娘。”

只是，两人在一边耳语的话，让覃媛媛听到。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覃媛媛就一直有一种不服气的嫉妒。直到现在，覃媛媛才明白，自己一直就输了，这结果其实不是输于别人，不是输于这场爱情，而是输于自己，输于自己内心的自私。自己永远成不了他的爱人，只能是妹妹。

想到这里，覃媛媛已经懊悔不及，泣不成声。她真的害怕在失去爱情的时候，同时也就失去这个哥哥，还有姐姐。

见她内心的不安和痛苦，还有那无法掩藏的愧疚，小王语气变得诚挚了一些，轻轻说：“还有，如果你真爱梁教授，你就不应该处心积虑的拆散他和覃慧。真正的爱情不是非要得到某人，而是能安静的把他放在内心，然后许下祝福。” 

“我其实知道你已经后悔了。昨晚雨夜，我看到你坐在管理处阶沿上很久。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当你发现错了，重新再来，千万不要听之任之而一发不可收拾，造成更大的错误和伤害。”

听小王说完，覃媛媛拿起电话通知覃慧的时候，竟然像个小女孩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其实很在乎她与覃慧的感情。

小王伸出双手，用力拍了一下覃媛媛肩膀之后，转身朝病房走去。他相信覃媛媛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

覃慧接到覃媛媛的电话之时，正独自在院坝走来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心里一直处于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

电话里，覃慧得知梁思咸受伤昏迷，躺在医院的事情后，她险些晕倒。本来她还想问问究竟是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覃媛媛已经挂断电话。

覃慧有些慌张，她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样，但是覃媛媛打来这个电话，她不得不信。她开始埋怨：“我是不是太过绝情，太过任性，自己应该听听他的解释。事实，对于梁思咸背叛自己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自从回来后，覃慧就一直在回忆，也觉得蹊跷：“偏偏让自己能目睹到这场近乎荒唐的暧昧。还有，他至始至终都不承认给自己发过短信，要求为他送什么资料。这难道是谁故意制造事端，难道是覃媛媛。”覃慧这些天一直不敢再向深处想象，她害怕这始料不及又万分明了的结局。因为两人对她有多么重要，一个爱如自己，一个亲如姊妹。

从梁思咸走后，自己心里也不好过，就一直站在唐崖河边不远的山坡上，目睹着梁思咸如何失魂落魄的上了渡船，过了对岸，然后在漆黑的公路上，迎着一场突入其来的夜雨，如何万般心碎的离开。那时候，自己一直有一种和他相同的、被撕裂的感觉。

覃慧要疯了，脑中一直在重复着梁思咸昨天傍晚绝望的表情。覃慧顾不上向阿涅打招呼，她不顾一切的奔向了河边，跳上即将起渡的铁船，向对岸驶去……

 

覃慧弃船上岸，走到停车处打开车门，然后发动引擎，向县城方向一路疾驰。覃慧在默默作想：“这三天，自己从唐崖土司城回来，日子就这样在百无聊奈中过去，没留下任何印迹，唯一留下的是忧郁。而这些，就象听了无数次的幻想曲，那个琴声虚无的某个九月的秋季，落叶飘散的情绪，让人谴卷和悲凉。”

覃慧一直清楚：“自己处于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并被这死去活来的音符，折磨得有些憔悴。但是这又宛如布满膏肓的毒素，让自己总是与这琴音不离不去，然后情不自禁的反复倾听，坚决的将自己禁锢在一种沧桑的音境下。”

覃慧一边开车，一边流泪，她不知道梁思咸的安危，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她知道一点，问题一定严重。要不然覃媛媛就不会主动打这个电话。为此，她挂断电话，向县城赶去的时候，其实心里非常害怕，她害怕自己见不到梁思咸，怕这些天积攒很久的思念，会像脆弱的空气，无从寄托。然后，让他们的爱情，像一缕瞬间没了踪影的风一样，散化而去，了无痕迹。她不想失去他，梁思咸就是自己今生的唯一。

她记得初入大学的时候，就听人说考古工作比较枯燥且具有一些风险性。就像历史考古，不单文献很重要，还得一手拿手铲，参加发掘。而今，真不知道他是否因为这样的原因。可是在唐崖土司城，凭自己的了解，这样的风险几乎不可能存在啊！

覃慧心乱如麻，她在心里祈祷：“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会的。”

事与愿违，也正如覃慧一路上的担忧，在她见到梁思咸的时候，他正输着氧气，打着点滴，处于重度昏迷之中。

那刻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梁思咸，覃慧感到脚步轻飘，身体移位，整个房间弥漫着忧伤的气息。而她仿佛回到一个无人能及的世界，那么孤独的无从释怀和诉说。

她开始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就是想让自己和他一同沉睡，抵达他孤独清冷的世界，不问始末，向他许下原谅，安抚他默默不语的哀愁和疲惫。覃慧脚步踉跄，来到病床边紧紧握住梁思咸的手，走入他痛不欲生的行列，让自己化成一滴泪，与梁思咸昏沉的躯体混为一体。而在场所有人，包括覃媛媛和张教授都步入一种沉默，跟着他们深情的苦痛，无法言语的伤感，落入冷寂和枯寥。

时间在缓慢的过去，并在她心里被拽成了哭喊。她多想他能在此时，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懊悔和对他的爱恋。

覃慧从开始进入医院，就感觉到这段距离的艰辛，这些，就等同于一生通途之中，他们命运的缩写和等照。这段距离，就像漫漫的生途，一场天荒地老中迎风而立的伤痛和不幸。

也许过了好久，覃慧才转过身，望着众人，发出哭声：“你们告诉我，他这是怎么啦？他是怎么啦？”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房间已经静得出奇。

最后，还是张教授打破沉默，轻轻走上前去说出了事情经过：“他是因为昨天淋雨导致感冒，加上长时间蹲在地上拓印石刻，在起来的时候，造成脑部供血不足而昏迷，其头部在跌倒的时候撞击在墓室壁龛上。”

“感冒，淋雨。”覃慧有些锥心的疼痛，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绝情所致。

覃慧摇摇头，愈发不肯原谅自己。

“严重吗，医生怎么说？”覃慧张大眼睛，有些痴呆和恐忧的一把抓住老师的手。那一刻，她快崩溃了。

张教授轻轻拍了拍覃慧双肩，安慰道：“你不要难过，刚才医生检查，根据CT扫描结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里面有一点小血肿，最多一两天就会苏醒过来的。他可能太累了。”

见覃慧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表情也平静多了，再没有之前的激烈反应，梁教授向在场的人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对覃慧说：“这样吧，现在工作还很多，我们都要回去了，你就在这里照顾他吧！我们明天抽时间会来看他的。”

覃慧木然的点点头，目送着张教授他们走出病房之后，就挪过来一把椅子，静静的守着梁思咸。

覃慧望着他俊逸的脸庞，均匀呼吸的鼻翼，回想起了那个北方的北方城市，他们看电影返校的时候，他曾经的坚强和健壮，背着自己在黑夜穿行时，一路有力的步履。那天，覃慧就两手提着高跟鞋，那般幸福的爬在他的后背，一起步入静寂的世界。

“你能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背着我。”覃慧有些女孩特有的娇气，说一些漫步一生的话题。

“可以啊，这一生我就这样背着你，老了，你走不动了，我也这样背你。”梁思咸幸福而愉快的回答，并努力描述着一场患难与共的未来。

“不许反悔，不许扔下我不管。”

“怎么会呢？我保证像对待我们家的小白一样对你。”梁思咸嘴里的小白是他们家养的一条萨摩耶。

覃慧腾出一只手，使劲的扭着梁思咸的耳朵：“你敢这样说我，敢这样说我。”那刻，他俩完全被幸福的闪电击中。

 

21

中午时分，覃媛媛和秘书小王来到医院看望的时候，覃慧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般趴在病床沿守候着梁思咸。听到房间脚步声起，覃慧很自然醒来，等到抬起头看去时，手里抱着康乃馨鲜花的覃媛媛和小王已经站在床前。

覃慧将一直握着梁思咸的手松开，站起身来，轻轻甩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臂，微微一笑：“你们来了？”说完上前接过鲜花，放在床头柜上，转身为二人倒茶。

“他今天怎么样了？”覃媛媛望了望打着点滴依然昏迷的梁思咸，担心的问。

覃慧一边倒茶一边说：“哦，早上医生来看过，说生命体征正常，除了脑部血肿外，他还有些感冒症状。”

“那怎么还没苏醒过来？”覃媛媛望着昏迷的梁思咸。

覃慧将沏好的茶递给二人：“医生说，是血肿压迫了神经所致，一般要等到治疗后，血肿消退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会醒了。只是这段时间还是需要仔细观察，小心看护。” 说完，不自觉揉了揉因为熬夜有些红肿的眼睛。

小王接过话，突发奇想般出了个主意：“对了，我听说通常这种情况，可以多陪他说说话，或者用一些他熟悉的音乐，可以刺激神经，唤醒长时间昏迷的病人。有很好的辅助治疗效果。”

“音乐……可以吗？”

“可以，可以试试。”小王点头。

覃慧想了想：“他嘛……最喜欢的就是莫扎特的幻想曲了，我的手机里和他的手机你都下载有这样的钢琴曲。”

“不过还是等医生过来的时候，问问再说。”覃慧不敢确定，但是理论上应该是可行。

“如果无妨的话，倒还可以试试。”覃慧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呵欠。

覃媛媛听覃慧说道他们之间的钢琴曲时，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她知道那钢琴曲带给那年他们巧遇的故事，很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坚不可摧，是谁也无法撼动分毫，即便自己一味的任性，换来的也只是一场让自己痛不欲生的结局。

覃媛媛收回嫉妒，回到正常，看着疲倦的覃慧，还是关切道：“你也别太累了，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他还需要你照顾呢。”

“没事的。”覃慧苦笑，然后拿起手机，查找手机里下载的钢琴曲。而覃慧也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大学校车之上，然后与那个充满稚气的男生，梁思咸相逢的场景。而正是这首莫扎特的钢琴曲，让他们在茫茫人海找到了彼此。这些难道不是注定的缘分吗？

是的，他们第一次接触这首曲子，还是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唐崖小学梁思咸家里。也只是在那时，他们第一次听到钢琴之后，才知道除了土家族的唢呐、铜锣、盆鼓、以及咚咚喹和叶笛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些奇妙的乐器。

……

覃媛媛望着眼前翻看手机，查找钢琴曲的覃慧，突然有些心疼的感觉。她事实昨晚熬了一整夜。

覃媛媛放下茶杯，开始提议：“要不，小王，我和你，我们三人轮流看护，这样就轻松很多了。”只不过她说完，像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微泛红。幸好覃慧一直低着头，望着手机。

“我看可以。”倒是小王适时赞成，缓解了一丝尴尬。

而覃慧也微笑着抬起了头，似乎忘记了覃媛媛和梁思咸之间的事情，在放下手机后大度的同意：“嗯！好啊！可以啊！”

原本，作为爱情该列入自私，但是，在她覃慧看来，毕竟对于覃媛媛、梁思咸以及自己，都是竹马孩提的伙伴。况且现在都成了为唐崖土司城申遗的同事了。同时，她也隐约中感到里面的曲解，感到眼前覃媛媛的愧疚。至少可以肯定，梁思咸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再说，他现在是病人，什么都可以放下，他目前的健康最为重要。

覃媛媛见覃慧并没有在意，舒了一口气后愈发愧疚道：“有小王在这里照顾，我们就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吧，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聊聊，可以吗？”覃媛媛征询覃慧，其表情极为诚恳。通过这件事情，她不想再被这感情束缚和蒙蔽，她想做回快乐的自己，不嫉妒，不抱怨，不自私。

一旁的小王知道她们聊什么，急忙信誓坦坦表态：“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盯着，放心吧！没事的。”

覃慧望望病床上的梁思咸，然后点点头与覃媛媛走出病房……

 

中午，咸丰县城咖啡厅并没有多少客人光顾，显得非常柔静。所以，两人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其实，喝咖啡就如同品尝人生，它与中国的喝茶一样，苦涩与清香都包含于其中,并因此形成了一种代表东西方的地域文化。但是，在文化交流的今天，这并不是某些国度独有的专享了，不论是咖啡还是茶，它们只为人类服务。

咖啡原本没有心情，它只是一种媒介，而有心情的只是喝咖啡的人。所以，能来到这里的人，不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供以消磨时光的去处，还是一个可以思念、怀旧、疗伤，亦或增进感情的地方。而因此，因为它们的存在，这里除了让你在聒噪的世间，斩获一个安静和温馨之处之外，还能在你听着钢琴悦耳的琴音之时，能释发出一种情愫和一些感怀。

覃慧就喜欢这里，以前还在县城文体局上班的时候，如果没有特别事情，基本上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她恬静的身影。所以，那个捆着白色围裙的女孩，见到覃慧就露出很熟悉的一种笑容，然后朝覃媛媛点头微笑之后，问了各自要什么之后，便踏着琴音，轻飘飘的离开。

覃慧要的是她习惯了的美式咖啡，随意而简单。

说实在话，自从去了唐崖土司城参加遗址发掘工作，覃慧好久不曾来过这里。望着那透射进来、朦胧而诗意的阳光，听着里面舒缓的钢琴声，覃慧轻轻的靠在宽大而绵软的卡座上，因为昨晚一直照顾梁思咸，她突然有些倦了。

看着一脸疲惫的覃慧，覃媛媛是极不想在此时刻打扰她的休息，她知道覃慧昨晚一夜未睡。但是，她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有些生痛和难以启齿。

覃媛媛想：“原本以为，昨天覃慧在见到自己后，会因为酒店那荒唐的事情，给自己重重的一巴掌，可是，现在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把那件让她没有颜面并撕心裂肺的事情完全给忘记了，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而在于覃慧，她是怎么可能忘却那刻让她泪如雨下，心如刀绞的下午，那个酒店。但是，优雅的淡忘比凄厉的仇恨要好，抹煞其实是对一个人最好的回应，原谅是对一个人无情的惩罚。

而此时，或者是因为覃慧睡去而变得了沉默，或许是这里的环境让自己变得安静，反正两人没有说话，各自闭上了眼睛。确实，这里是制造浪漫和轻松的地方，哪怕是最繁重和紧张的心情，在这里都可以变得舒缓和松懈。

时间不知不觉的悄悄流逝，一切变得不再重要。

……

“您好，打扰了，这是你们要的美式咖啡和爱尔兰咖啡。”还是刚才那位服务的漂亮女孩。

也许是因为咖啡香气的缘故，或者是小眯了一会的缘故，覃慧精神明显好多了。

覃慧为自己加了一粒糖后，开始轻轻的搅拌。那样子显得高贵而优雅，其气质完全像一个美丽的贵妇，西方某个皇族一样。

而覃媛媛不同，一生就活在一种自我陶醉自我追求的幻想之中，不论是对人生规划，对爱情的热衷，她始终还像一个喜爱浪漫的少女。尽管，她为这种付出感到迷惘、无助，然后落满伤感和无奈。这些，就像她一直保持不变、喝咖啡的习惯，她喜欢那种带着思念，然后被时间压抑许久之后所发酵的味道。

覃媛媛其实喜欢这爱尔兰咖啡，还是因为喜欢上了这个关于咖啡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就发生在都柏林机场：“是一个酒保邂逅了一名气质高雅的空姐之后，完全被她那犹如爱尔兰威士忌般浓烈而独特的神韵所深深吸引。这样，倾慕已久的酒保，就根据她不喝酒而喜欢咖啡的习惯，将爱尔兰威士忌和咖啡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然后融入自己对她的思念，调制出一杯香醇浓烈的爱尔兰咖啡。在一年后，酒保终于再次见到那位他思念许久的女孩，然后流着泪为他送上咖啡。只是那个空姐，他一直所思念的女孩始终不知道那个酒保的心意，然后彼此消散于岁月。”

咖啡的世界很小，但人的内心很大，就像辽阔的大海，某个无从道白的深渊。那么，覃媛媛就是愿意把这种思念，投进里面，让自己在感到轻浮，感到绵软，然后在经历痛苦折磨之后，品尝到相思的苦涩，爱的浓烈，并在精致和深邃的心里，默默注入一丝独自体会的甘甜。

但是，现实面前不比理想，所以覃媛媛还能来得及厘清思绪，找回自己。所以，她在轻轻品尝了这其中的苦涩，抿了一下咖啡之后，很诚挚的说：“关于那天酒店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你为什么道歉啊！”覃慧有些淡然。

“真的，是我对不起你。”

覃慧停止搅动，轻轻喝了一点后，优雅的放下杯子：“你真的没有必要道歉，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为爱付出更没有理由。”

而对于覃慧这番话，也是她在经历了忧伤之后的结果。那天，她在朝阳画廊老家吊脚楼上想了几天。

覃媛媛有些疑惑，她好像有些不懂这个和自己从小到大的覃慧了。她想，如果是她，肯定会闹过天翻地覆。

“你和我抛开姐妹的情感不说，作为女孩，都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力。爱是自私的，但不是谁的私有产物，爱是双方的事情，我和你之间关键是在于他。所以，道歉的不是你，那么向我解释的该是他，甚至向你或者我作出承诺的也是他。”覃慧很认真的说。

然后，盯着覃媛媛：”你懂了吗。”

“我知道，但我想说的是，那是我用他手机向你发的短信，让你送资料过来……”覃媛媛再度解释。

“事实上，他确实醉得厉害，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太自私了，没想到伤害了他，也伤害了你，我……我请求你们的原谅。”覃媛媛很激动的一口气说完。而只要那时，她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这些天所有的痛苦消失殆尽。

覃慧想起酒店覃媛媛被浴巾包裹的赤裸身体，还有自己放下资料，梁思咸当时吃惊的表情。覃慧有些自责的闭上眼睛：“自己该信任对方才好。”

覃慧有些愧疚的睁开眼睛，握住覃媛媛的手：“我明白，但我不怪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和思咸一直把你当着妹妹看待。”

“事实上，该愧疚的是我，爱一个人就要信任对方，猜忌和怀疑才是对他造成的伤害。”覃慧掉下了难过的泪水。

“我们没有权利和理由去怨恨谁，尽管是面对极为私利的爱情。”覃慧早就释怀，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浅薄和无趣，甚至因为这些而融入仇恨，变得决裂，那样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

而那刻，覃媛媛因为覃慧宽容和善良及理解，眼里也闪出感激的泪花。她不想失去他们之间任何人。

“我其实希望你恨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覃媛媛开始旁若无顾的自责，像个小女孩似的哽咽。

覃慧走过去紧紧抱住覃媛媛，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慰：“过去的就过去了，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不怪你，真的，从没怪你，也从没恨过你。”

“可是我从小都一直嫉妒你。”覃媛媛此时更加哭得稀里哗啦，她想起了小时候扮新娘的游戏，覃慧总是让着自己的点点滴滴。

“我很自私。”覃媛媛一直处于自责。她此时才真正知道，梁思咸为什么会爱覃慧的真正原因。而她此时也才知道，她在两人心目中是如此重要。

 “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很正常，我也自私，我怕你抢走了梁思咸。” 覃慧想着昏迷不醒的梁思咸，也开始流泪。

然后，覃慧用纸巾擦了一下后，继续道：“爱其实原本就不简单！不过，当我们彼此经历了这些之后，我也学会了很多，宽容、善良和理解。我相信我们的人生、爱情及友谊，就像我喜欢的这随意而简单的美式咖啡将变得更加有分量了，而你那杯浓烈的、带着思念气息的爱尔兰咖啡也将变得透彻和深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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